8.捧三矢亚子嗣位 萌二心季父逼宫(8)

刘夫人道:“十一郎思虑甚远。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反正我老婆子也没有大碍,’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凶手也不要追索了,让事情自动平息吧。”

存璋、存质叩头退出,张承业也奉命办其它事情去了。宫中只剩下了母子三人。李存勖低声问二位王娘:“这谋主果真会是五叔吗?”

刘夫人道:“那倒未必。不过要是有人把他拉到了猛虎背上,他想下来,有那么容易吗?为今之计,是要防止别人硬把他往虎背上拉。遇事多让着他,由着他,不要和他闹生分。那天我在灵前训斥了孟氏,后来有点后悔。烈石山这档子事,会不会与此有关呢?”

曹夫人道:“苍蝇专找有缝的鸡蛋下蛆,骨肉之间千万不能产生嫌隙。老五这人心肠不坏,只是耳根子软,就怕有人拨弄事非。”

李存勖道:“二位王娘的话孩儿记下了,凡事让着五叔就是了。”

“不是一唯地忍让。要有礼有节。心里要有个谱儿,不要总让我们两个老太婆操心。”刘夫人纠正说。

“是,是。孩儿记下了!”李存勖唯唯连声。

这一天并非朝会议政之日,李克宁内穿重铠外罩素衣,一大早便骑马前往晋王府。行前孟氏和存颢、存实为他打气说:“你只管前去闯宫,我们随后点起家兵便来接应,量他们不敢留难。”李克宁来到王府门口,不待通报,便昂然直入。把门侍卫见是五王叔,并且面色不善,不敢阻拦,由他入内。到了二门,把门侍卫正要请安,李克宁旁若无人,昂视阔步,只管往里走。侍卫们通报不及,只好由他进去了。过了二门便是后宫,只见宫门紧闭,八个侍卫分列两旁。李克宁正要迈步登上台阶,众侍卫交戟相拦。一个领班侍卫躬身施礼道:“五王叔请留贵步,宫中王娘有旨,外臣一概不见。”李克宁闻言大怒,随手抽了领班侍卫一个嘴巴,厉声喝斥道:“王嫂有恙,王叔进宫探病,叔嫂家人,也是外臣吗?”那侍卫以手捂脸犹自抗声辩道:“王叔息怒,不要难为下人。宫中但闻王娘之命!”李克宁盛怒不息,正要举手再打,掖门闪开,李存贤闻声走了出来。他见李克宁来意不善,连忙陪笑躬身请安:“五王叔安好!王叔一向体恤下情,请不要和侍卫们计较。有气对着侄儿发泄吧,或打或骂任王叔处置!”俗谚道,“举手不打笑面人”,李克宁面色稍霁,半真半假地骂道:“这还像句人话!你龟儿子还有点人情味。世上那有嫂子生了病,小叔子来探望探望也不允许的情理!昨天我来探病,吃了闭门羹;今日前来被挡驾,叫人如何不气!”

“这也怪不得下人,”李存贤仍然陪着笑脸说,“王叔知道,刘王娘这病本由惊吓所致,极宜安卧静处。所以宫门紧闭,严禁出入。王叔关切王娘病情,急于进宫探望,是情理中的事,但也应谅解下人当差不易。何况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王府后宫就没有个规矩吗?王叔少候片刻,待侄儿禀过王娘,再定行止。”

李克宁满面不悦道:“若王娘不准,你五叔我能再回去吗?叔嫂见个面哪有这么多规矩!”说罢,抬腿便要进宫。李存贤面色陡变,高声说道:“五叔自重!王府不与庶民同!先有君臣,后论叔嫂。若要擅闯宫门,除非从侄儿身上踏过!”

李克宁见李存贤怒目园睁,较起真来,不禁胆怯。旁边侍卫见状,飞也似地报进宫里去了。时间不长,宫内传出话来:“着五王叔进见!”李存贤这才把手一拱,冷冷说道:“五叔请进!请恕侄儿无礼!”说罢前头带路,进宫去了。

李克宁来到刘夫人宫中,只见刘夫人拥衾倚被半卧病榻,面色苍白,但仍二目炯然。李存勖侍立床头,张承业恭立床尾,曹夫人侧身坐在病榻一侧。李克宁见状,连忙躬身请安:“王嫂金安!惊闻王嫂烈石山中遇险,不胜惶恐。昨日前来探望,里面传出话来,嫂嫂需要静养,无奈离去。今日情急,惊扰嫂嫂静养,万望恕罪!”

刘夫人道:“多谢五弟挂念!快给五王叔看座!”门外宫女应声搬进一个绣墩,李克宁欠身在二位王娘对面坐下,又开口问道:“王嫂今日好些了吧?太医看过了吗?”

“一时惊吓而已。”刘夫人淡然说道,“静养几日就会好的。五弟尽管放心好了。”

“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李克宁明知故问“凶手抓到了吗?”

“抓什么凶手?我已经让亚子交代存璋和存质了,不须大惊小怪,闹得人心慌慌的。嫂子这辈子跟着你兄王东荡西杀,什么凶险没经过?为这点小事兴师动众岂不让人笑话?让事态消于无形好了。”刘夫人的话大出李克宁意料之外。心中暗想果真是对我不放心啊,明明在全城大索,缉拿凶手,偏偏说得轻描淡写,不再追查。谁信你的鬼话?想到这里,决定不再兜圈子,说废话了,开口说道:“有件急事本来不想打扰王嫂静养,但想到亚子刚刚嗣位,不谙军务,不得不和二位王嫂作个商量。”刘、曹二位夫人齐声说道:“王叔这话可就有点离谱了。后宫干政,非社稷之福。我二人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王叔若以为亚子年幼,不足为谋,自己觉得如何处置合适尽管处置便了。如果觉得亚子可教,不妨让亚子跟着学学。这不正是周公辅成王之义吗?”

李克宁不觉面红耳赤。李存勖强压心头不快,不笑强笑地问:“什么急事啊五叔?”

“今晨接到边关密报,契丹似有南下之举。”李克宁道,“恐怕是要趁先王驾薨之机,图我蔚、朔、应三州。”李克宁一边编着瞎话,一边偷看李存勖的脸色。看见李存勖闻言惊慌,不知所措的样子,不觉窃喜。只见刘夫人仍然面沉似水,二目微合,不惊不乍的表情不禁心虚。片刻沉默过后,刘夫人问道:“可有塘报?”

“并无塘报。”李克宁说,“只是振武节度使衙门传来的口信。”

“存审、存进可有消息?”刘夫人又问。

“还没有得到二人的消息。”李克宁不觉慌了神。

“五弟打算如何应对?”刘夫人睁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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