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除了“拆礼物”那件事是卓越的原创之外,其余的,都是祁小祝曾经渴望了许久却一直无法满足的愿望。
这个镇静冷淡的女强人,其实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
她没有过一只娃娃,因为父亲觉得那种糟蹋钱的东西太“娘们”,属于玩物丧志的范畴。祁小祝曾经跟父亲要过一次,可父亲狠狠地把她训了一顿,并且让她写下书面检查,保证以后再也不去碰这种破东西。
她也不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在院子里玩。在祁小祝的记忆里,不上学的时候,她总是被父母锁在家里。饿了,吃他们留下的东西;渴了,自己倒水喝;闷了,自己数手指、玩头发、看书、哭,或者,陶子蹲在他们家门口陪她说会话。大部分的时间里,她一个人面对着空空的屋子。
她说,她小时候特别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陪着他们放烟花。在烟花熄灭的时候,能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告诉她:明年还会有更漂亮的烟火。因为在光明与黑暗交接的那一刹那,她总是会有点小小的恐慌。
她说,她曾经梦想有一天,她爱的那个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像王子一样给她弹一首她最喜欢的曲子。
……
这些,是卓越从陶子那里“套”出来的。祁小祝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说过了,她以为自己都忘了。可是为什么,在看到自己梦想中的画面时,眼睛还是会涩涩的?小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沉默到有点自闭的孩子;长大了,她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无坚不摧的女强人。这个像天堑一样的转变,谁又晓得其中的艰难呢?
现在,祁小祝怕了。她坚持的东西、她习惯了的生活,在卓越的苦心面前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当那些她渴望过的画面一一在她面前拼凑起来并成为现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迫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这让她很不适应,并且心生警觉。她永远都记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可是,从理论上说,她又无法拒绝丈夫对自己的关爱。
所以,祁小祝正式通知卓越中止这种将肉麻当有趣的行为。理由是:自己早就过了那个年龄,心境不一样了,感受就不一样。当年心向往之,现在反倒觉得可笑甚至心烦。
卓越凝视了她很久,最后点头同意:“好,我知道了,我不该这么心急。让你有负担了,对不起。”
听听,这个口气,这份说辞,俨然就是一个情圣嘛!祁小祝愤愤不平:“他肯定是被他那位把面具当成脸皮的姐姐传染了。就非得用他的伟大来衬托别人的恶劣吗?”
听众陶子则一脸神往加感伤:“如果秦楚有卓越对你一半的好,我这辈子就不需要别的梦想了。”
祁小祝一脸见鬼的表情:“我真想劈开你的脑袋看看你在想什么。男人怎么能代替梦想?你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对你千依百顺的男人,活着还有什么趣味?我们是新时代女性,应该梦想也要,男人也要。鱼和熊掌都抢来,才是本事。”
陶子一脸玩味地打量她:“小祝,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祁小祝不自在地撇撇嘴:“变成了已婚妇女,比以前更难看了吧?”
“不是,你现在像个人了。不,确切地说,你像个女人了。”
“哎,陶子,你说话注意点!我一直是个人,请你记住!并且生下来就是个女的,关于这一点,也是我一直对我爸很抱歉的,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没有生为一个男人。但是,我们毕竟曾经同床共枕过,你不知道我的性别吗?”
陶子笑起来:“果然是两口子,跟卓越过久了,连说话的语气、表情都像了。真是不服都不行。”
祁小祝脸色一僵。
陶子接着说道:“我没有质疑你的性别啊。可是,你不觉得,你以前在心理上是把你自己当男人来要求的吗?你啊,别嘴硬,其实你很希望得到你爸的认同吧?这是很正常的,没什么丢人的,你坦白点能怎么样啊?就像每一个男人会有恋母情结一样,每个女孩子也都会有恋父情结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反正我暗恋的第一个男生感觉上跟我爸有点像。呵呵,我知道,你呢,觉得你完全抛弃了这种可笑的情结,其实没有,你只是藏起来了。当然了,这也跟我们中国传统的文化氛围有关。嗯,这么说吧!自从我们进入父系社会以来,求得父亲的认同,几乎是每一个中国人的使命。你我都不会例外。”
是吗?
祁小祝迟疑地说:“可能吧。但是,可能一开始是,到后来就是习惯了。”
“好吧,我们先不说这个,关键是,你现在不再冷冰冰地只在乎工作了哦。你看,你有烦恼了,你还会为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唠叨,这样的你更真实啊小祝!”
是吗?她现在烦的事是很多啊,可那是因为家里实在很难太平嘛!这不,您瞧,这小家里刚安静了没多久,事件又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