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喜临门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几乎大半个深圳市的人都知道,叶家育出了三朵姐妹花:大姐王玉玲,二姐王玉珍,三妹王玉珠。
3月4日,是小学教师王玉珠为自己定的结婚日子。
就为这日子,叶妈几天来心里沉甸甸的。客家话“4”和“死”谐音。查了查日历,日值岁破,诸事不宜。能不沉甸甸么!婚姻大事,谁不挑个良辰吉日?这阿珠靓得像刚破苞的春桃,温柔得像刚出笼的糍粑,想娶她的男人可以排满几条街,可她偏偏要嫁又穷又丑的黑子。她说中意就是幸福,你能说不好?代代相传的大红嫁衣看不上,选了套露肩敞胸的西式婚纱。她说是新潮,你能叫她别穿?三天前家里还收了媒婆后生的一大堆见面礼,她把屁股一扭溜了,回来就说要嫁人。她说结婚要有激情,你能叫她不嫁?阿珠从呱呱坠地起,就是在她的怀里吃她的奶长大的,虽不是亲生,却是心尖上的肉。平日百依百顺,结婚却自作主张。明知拗不过她,又不忍伤了母女情分,只好嘴对心说:“拣日不如撞日,拣日不如撞日。”
十几个年轻姊妹陪阿珠过了一夜。老风俗中的哭嫁免了,满屋欢声笑语。见天光,化妆师来了,众姊妹又围着看新娘化妆,密议着新郎接亲时如何抵挡。
一切准备停当后,叶大刚和妻子阿玲进了房间。大刚在呆坐着想事情。镇委书记钟诚要调任,接班的是他。他有些激动,又有些茫然。镇长升书记,激动在所难免。可这茫然,夹杂着两重心事。钟诚调任,并非不称职,而是老郝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大刚不知道。耳头耳尾听闻,是钟诚“不识做”。原先并不是让大刚顶,而是另有其人。最后怎么就换了他,他也不知道。钟诚一直和他很好,无话不说。他追问老钟,老钟只是苦笑着说,社会关系也是生产力。大刚百思不得其解。另一重心事是阿珠的出嫁。她既是他的小姨,又是他的老妹。她是他背大的。他们之间有着一种难舍难分的亲情。那种马上要出阁表面高兴内心失落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阿玲却倚着床屏半躺着,甜甜地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二十八岁的她,马上要当母亲了。预产期就这几天。现在肚子已隐隐作痛,伴着频频的腾踢。她是护士,她料想产期可能要提前了。初为人母,有点紧张,更多的是甜蜜。这感觉也许和丈夫的升官老妹的嫁人差不多。
这时阿珍走了进来,先说了句小妖精化了妆更靓了,接着便半遮半掩地问:“刚哥,听我那位说,你要升了,不知我那位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大刚反问。
“就是,就是--”
“你是说阿华有没有机会升镇长,是么?”阿玲问。
“是,是这意思。做官,不就是搏升么。”
“唉!阿华那人--阿珠说他有点奸,你得提醒提醒呢。就好比你们前年结婚,哪那么多钱买新房置家具?很多人都交头接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