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老大中华末了的代表”(2)

1885年辜鸿铭回国后,经晚清名士赵凤昌推荐,入两广总督张之洞幕府,主要职责是“通译”。他一边帮助张之洞统筹洋务,一边精研国学,自号“汉滨读易者”。1901年,辜鸿铭与严复、伍光建等被清廷以“游学专门列入一等”授予文科进士称号,时人称之为“洋进士”。这种土洋结合的名称授予亦中亦西的辜鸿铭再恰当不过,辜也十分珍视。进士到手后,辜便弃官南下,到上海任南洋公学校长。

从1901年至1905年,辜鸿铭分5次发表了172则《中国札记》,反复强调东方文明的价值。1909年,英文着本《中国的牛津运动》(德文译本名《为中国反对欧洲观念而辩护:批判论文》)出版,在欧洲尤其是德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一些大学哲学系将其列为必读参考书。1915年《春秋大义》(即有名的《中国人的精神》)出版。他以理想主义的热情向世界展示中国文化才是拯救世界的灵丹,同时,他对西方文明的批判也是尖锐而深刻的。

清室灭亡后,辜鸿铭仍表示要效忠清廷。但也许是囊中羞涩,当鼓吹新学的蔡元培请他到北大任教时,他也就不推辞了。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辜鸿铭到北大后,复古守旧的思想根底却无丝毫改变。他坚决反对新文学和白话,反对新道德,满口“春秋大义”。也许是北大这时鼓吹新思潮正猛,给辜鸿铭表现的机会究竟不太多,于是他随时随地抓住时机发表他的观点,在课堂上竭力鼓吹保皇,鼓吹旧文化,大骂白话文和新文化鼓吹者,就连讲英诗也不忘模仿《诗经》,将其分为“外国国风”、“外国大雅”、“外国小雅”。

辜鸿铭一生有两个嗜好,一是忠君,一是风流。“忠君”仅在口头上说说而已,至多体现在保留辫子上。1920年辫子大帅、复辟狂张勋过生日时,他赠对联一副:“荷尽已无擎天盖,菊残犹有傲霜枝。”“风流”却是付诸实际的:他痴迷“三寸金莲”,纳妾娶姨太太,逛窑子玩妓女,甚至收集春宫画,无所不好。

辜鸿铭的行为有时是不能以平常人的思维来揣度的。英国着名作家毛姆的回忆录中曾记载了他来中国旅行并在北京专门拜访辜鸿铭的情形。毛姆慕名想见辜,他的朋友就给辜写了一封信,邀请辜到毛的寓所来,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辜来。毛姆没办法,只好自己找到了辜的小院。一进屋,辜就不客气地说:“你的同胞以为,中国人不是苦力就是买办,只要一招手,我们非来不可。”一句话让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毛姆极为尴尬。后来,当毛姆问辜是否研究过美国现代哲学的发展时,辜鸿铭发表了以下妙论:“你可是说实用主义?那是那些想要相信不可信的东西的人的最后的逃避所。我用美国汽油比用美国哲学还要多”,“你们凭什么理由说你们比我们好呢?你们的艺术或文字比我们的优美吗?我们的思想家不及你们的深奥吗?我们的文化不及你们的精巧,不及你们的繁复,不及你们的细微吗?No,当你们穴居野外茹毛饮血的时候,我们已经是进化的人类了。你可晓得我们试过一个在世界历史上唯我独尊的实验?我们企图不以武力管理世界,而用智慧。许多世纪以来,我们都成功了。那么为什么白种人会轻视黄种人呢?可要我来告诉你?因为白种人发明了机关枪。那是你们的优点。我们是赤手空拳的群众,你们能够把我们完全毁灭。你们打破了我们的哲学家的梦,你们说世界可以用法律和命令的权力来统治。现在你们在以你们的秘密教导我们的青年了。你们用你们那可恶的发明来压迫我们了。你们不晓得我们有机械方面的天才吗?你们不晓得在这国度里有四万万世界上最务实际最勤恳的百姓吗?你们以为我们要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学得上吗?当黄种人会造和白种人所造的一样好的枪支,而且也会射得一样准的时候,你们的优点便要怎样了呢?你们喜欢机关枪,你们也将被机关枪判决。”

正当辜这通妙论谈完之时,他的小女儿进来了。辜给客人介绍说,她是皇帝退位那天出生的,“我想她是新时代起源的使者”,又说,“她是这老大帝国覆亡的末了的一朵花。”“你看我留着发辫”,辜又说,把小辫子拿在手中,“那是一个标记。我是老大中华末了一个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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