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仁源任校长期间,对北大各学科进行了整顿,还聘请了一批着名人物入校任教,如陈黻宸、黄侃、马裕藻、沈尹默、沈兼士、钱玄同、辜鸿铭、朱希祖、陈汉章、冯祖苟、俞同奎、胡溶济、张大椿、陶孟和、温宗禹、夏元瑮、马叙伦、张辉曾等。他们中有的是声名显赫的前清遗老遗少,有的则是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的饱学之士。新教员的引入,使北大的学风,尤其是文科学风发生了一些重大变化。由于北大学生日增,教学生活用房困难。1916年6月,经胡仁源与比利时仪品公司商洽,借款20万元,在原操场兴建红楼一栋。这就是后来的北大第一院,着名的沙滩红楼,中国新文化的发源地。
从京师大学堂到北京大学,它虽然在孙家鼐、严复和胡仁源等人的悉心呵护辛苦支撑之下,多次免遭胎死腹中、难产和停办之虞,但不过差强人意而已。辛亥革命前,京师大学堂办了10余年,并没有培养出多少人才,清廷当局都自认其水平太低,更不用说外国人视之为蒙养学堂了。辛亥革命后,学校的名称改了,但本质上没有发生根本变化,由于北洋军阀统治时期不良风气的影响,北大的名声臭到了极点,几近于不可救药。
首先是封建衙门习气浓重。按照1903年的癸卯学制规定,京师大学堂毕业生可以授予进士头衔并奖励翰林院编修、检讨等官职。因此,大学堂便在当时成了各种失意官员、举贡生监寻求出身的好地方。仕学馆、进士馆的学生,均带有听差。每到上课时间,各房中便响起一片听差“请大人上课”的声音,然后由听差把纸墨笔砚及茶水、烟具送到讲堂。下课了,听差又来“请大人回寓”,学生大人拍拍屁股便走,听差收拾杂物在后。上起体育课来就更热闹了,操场上时不时传来“大人,向左转”、“大人,向右转”的喊声。浙江象山人陈汉章,是一名老举人,以博学闻名于世。京师大学堂因他名头很响,便聘请他做大学堂的教习。但老先生到校以后,得知大学堂毕业可以授进士、奖励翰林头衔,于是甘愿做学生而不做教习,以取一翰林慰平生。他在马神庙公主府梳妆楼上的大学藏书室里苦苦用功6年后,眼看就要毕业,辛亥革命却爆发了,翰林自然也泡了汤。不过这6年也没有白费,陈老先生学问大进,成为朴学大家。可以说北大前身京师大学堂培养的就是封建官僚,因而官场习气在学生和教师中蔓延,学堂更像是衙门。民国初年的北京大学,仍然是衙门气十足,没有多少学术氛围。有的教师不学无术,进大学教书只不过为做官准备;有的教师干脆就是清末旧官僚或北洋政府的官僚,学问不大,派头却不小。如沈尹默记述的,他初入北大任教时,有一预科教地理的桂蔚丞老先生,每上课时,均有一听差挟一地图、捧一壶茶和一只水烟袋跟随上讲堂,置之于讲台上,然后退出,下课照送如仪。这位老先生还经常在上课时对学生留一手,教科书、参考书和讲义对学生是保密的,绝对不允借阅。
学生也以读书求功名利禄为目的,仍然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思想。虽然取消了科举,一般学生认为学校毕业相当于科举的举人、进士资格,以毕业后做官为目标。由于有做官发财思想,学生从预科毕业后,多入法科,入文科者甚少,入理科者更少,因为最后总是做官,不如入法科,学一点政治、法律,比较吃香。据统计,1917年底,北大法科的本科和预科在校学生841人,文科学生418人,理科学生422人,工科学生只有80人。读法科的学生是文、理科的总和,是工科的10倍多。以至于北大为招收文科学生,不得不降格以求,报考文科可以不要预科毕业文凭,只要有同等学力即可。学生入北大后,从法科改文科,随便;从文科改法科,对不起,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