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建立在与现代系统论近似的整体观基础上,从政治到经济,国人习惯于将社会看作一个整体,并很早就对社会系统特性进行了详细的考察;又由于社会系统完全不依赖于先进实验工具(量子力学和热力学等自然科学不是这样),所以中国古典政治经济思想具有了现代的特征——后面读者将会发现,中国古典政治经济的基本原则常常是与系统论的一般原理相对应的。
由于心智结构上的巨大差异,东西两个文明间对话有时会很痛苦。比如说同西方朋友讨论中国古典经济理论的基础之一“均平原则”的时候,大家都承认当代世界的政治经济结构是失衡的,有产阶级获得了太多的财富和公共权力。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中国古典政治经济理论会用金融、政治手段损有余,补不足,重新达到社会不同阶层的动态平衡,所谓“应化之道,平衡而止”(语出《黄帝四经?道法》)。但有的西方朋友明确告诉我应消灭有产阶级。
笔者注意到,自然科学的哲学,西方系统论已经证明复杂系统中“1+1 2”,整体大于部分之和,整体有自己独立的特性,然而西方学界只停留在用系统观点“解释”政治、经济这样的复杂巨系统。比如经济学家布莱恩?阿瑟(BrianArthur)发现了市场中的边际收益递增规律,甚至坦然承认自己的认知方式是道家的,但他竟然不知道黄老道家早就已经阐述了自己的经济理论(集中在《管子》轻重十六篇中)——西方人要用系统思想指导自己的文明实践中可能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文明范式的改变总是缓慢的!
阅读本书过程中读者需牢记以下几点
对读者来说,阅读本书同时是一种认知方式和思维方法的挑战,在阅读本书过程中读者需牢记以下几点:
一、“东方人见森,西方人见木”,本书的思维方式是中国传统的整体尚中思维,而不是西方的局部二元思维。比如我们把国家看作有机的整体,她拥有自己的系统特性。在系统论出现以前,这种观念早已在华夏文明中根深蒂固;再比如中国古典经济理论并不关注西方政治经济理论中极为重要的私有、公有,计划、市场之类概念。
二、本书努力摆脱以西方思维方式为基础的话语权。鉴于长期以来“无洋不是理,无西不是学”的学术氛围,这显得相当困难,为此我们极不情愿地引用了大量经典文献原文。摆脱西方话语霸权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能指望在一本书或一个短的时间里实现。比如“抱法处势,无为而治”或许更适用于管理从国家到企业这样的复杂巨系统,但自由、执行力这样的概念依旧会大行其道。
三、本书欲意排除国人长期浸淫其中的儒家文化和西学八股文(这种八股文经常以西方学者“卡尔?克拉克曾经说过”之类语句起笔)的影响,它意味着颠覆读者学生时代就建立起来的诸多观念。比如按照中国古典政治理论,我们处在一个标准的全球封建社会,而不是世界性的资本主义时代;再比如西汉末年没有儒化以前的中华原文明是以道家哲学为基础,以法家为政治经济体系,儒家只是中华原文明的异化形态,尽管在道德上儒家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建设性。
当读者掩卷的时候,我们希望大家学会从一个更为接近真实的角度审视中华文明以及我们周围的世界,笔者甚至奢望读者能看到二十一世纪人类文艺复兴的曙光——改变过去500年世界历史的前进方向,世界文明的中心开始从西方走向东方,那不单单是一个信仰取代另一个信仰,也不仅仅是一个社会取代另一个社会,更不只是一个帝国取代另一个帝国——那实际上是一个文明取代另一个文明。
整理本书附录一“中华原文明谱系”时,笔者突然意识到,本书不就如同《达芬奇密码》中那个象征基督神圣血统的圣杯吗?拔开两千年厚厚的历史尘土,我们在古老的东方找到了从遥远的过去持续延伸到无限未来的人类文明的圣杯:中国原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