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激烈地反对早恋,是很世故的想法。你们还小,将来不会成的;你们目前的任务是学习,这样会分散精力;你们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等等,一堆狗屁不通硬摆出来的道理。为什么将来就不会成啊?有你们软硬兼施地拦着;什么分散精力?工作了就不分散精力了?工作就不重要?你们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你告诉我呀?不就是那些物质条件吗?爱情里掺和着这些,就对了?
我这样替那些被折磨的孩子反驳。
但是,我毕业多年了,我无法躲避成年人对恋爱的理解,虽然我也讨厌。
宿舍是个年轻人的阵营。
套用武宁在他的一篇小说里的话,“年轻必有爱情”。
我知道有两个小女生看我很顺眼,她们喜欢我这样洒洒拉拉的风格,她们喜欢我不同于那些小男孩的、在她们眼中的所谓成熟风范,她们喜欢听我直言不讳地讲荤段子,这种喜欢就是我说的纯粹。别以为我自作多情,我真能看懂她们,看懂她们比水还清澈、比空气还透明的眼神。我相信,略施手段就可以把她们骗作己有。
而我暂时还不想那样。
我并不是善良,还是牵挂,牵挂施小君。
我至今还保留着从真心和她在一起开始,写下的日记。我没脸把它公之于世。那些让我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句子,真是出于我的笔下吗?它比我龇牙咧嘴挤出的任何小说或剧本都让我自己震撼。我现在回忆来奉京以后的心情时,咋就没有了那种感觉?而它又确确实实白纸黑字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的,回头看过往的事情总是会被眼前的情绪、思维模式所左右。而人在叙述时,对肉体经历的描画往往超越精神层面,虽然是精神决定了路线和后面的结果。
冬天到了,干冷干冷的。
爸妈、施小君都以为我在电台工作了,当然是我这样告诉他们的。我还说,目前收入不错,最起码比酒店高多了,有食堂,也是免费的。我还租了个装修过的小单间,有浴霸,每天都能舒舒服服洗个澡。
实际上,我还在宿舍里混着,拢共只有180元的收入,100元是给牛波涛的小品本子,他还没演呢,说是预付的,80元是一篇发在晚报上的随笔,还是请了编辑吃饭,他帮着优先发表的,否则,不知得等到驴年马月才能登报。其他投出去的稿子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迟迟不给寄稿费。
施小君死活要来奉京看我,被拒绝了很多次,都急了。
她在电话里说,我就是想你,顺便给你把毛裤带去,你妈说你厚衣服全扔家了。
我说,我都新买了,不用。你怎么跟家庭妇女似的?也不怕操心操老了。
她气嘟嘟地说,谁呀?你怎么说话老是这么歪呀?我告诉你,我还真有点儿不放心,听人说,你在那边又找了个女孩,好像是学生,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帮你把把关呢。
我说,听谁放的屁?哪有那出戏呀?你是不是有病啊?
说完这话我突然想起一个月前,我和比较喜欢我的那俩女孩子去附近批发市场的时候,在农贸大厅前面遇见了给酒店送海鲜的批发商老宋,我们还聊了一会儿。他当时就怪模怪样地看了俩姑娘好几眼,也怨不得他,打招呼时,我一边一个都挎着呢。这在学生堆儿里很正常,可社会的眼光是复杂的。
我突然有些心虚,虽然什么事也没有,但还是对着电话喊叫,你要真不信我,你他妈来检查吧!
施小君顺话茬就爬上来了,那好,我就这周末过去,坐咱俩上次去的那趟火车。
51
我去接施小君之前,和牛波涛通了个信,一定帮我瞒好,住你家了。
他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是图啥呀?行啊——就这么整吧。
我现买了件半大棉衣和一条牛仔裤,放在床头,出发时急三火四地套在身上,跑了五六分钟到公交车站点,上了一辆210路大巴,特挤,趁乱逃了票。
去的稍微有点儿早,站在出站口外边冻得直跺脚,早上也没吃饭,饿得有些耳鸣。点了根儿烟,扬头看站前广场前的一个陈旧雕塑,是一辆刷了黑漆的坦克,炮管怒指发灰的天空。我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