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作一个挣扎,就当是在这里工作结束时的一次回光返照也好。
琢磨了很久,实在是没有太好的主意。
我找到老总,商量把菜肴、酒水的价位降到我们所能承受的最低点,然后,请厨师长重新设立菜牌,推出地方特色,什么蹓达鸡炖蘑菇、酸菜氽白肉、乱炖、红烧肉炖干豆角、土豆干烧茄子干、尖椒炒干豆腐、蘸酱菜……一概不起从前那种哗众取宠的名字,实打实地列到菜单上,最后,猛轰广告。
这样做,并不能足以解决问题,我只好觍着脸通过关系将一个著名的“鸡头”找来,和他谈,把手下的小姐领到我们的各个餐厅,就拿这当食堂,饭菜价格打五折,但如果有人愿意替他们付账,一定收全单,服务费都不能免。“鸡头”当时就喜上眉梢,你没啥其他要求吧?我说,当然没有,只要餐厅人气上来就行,这是双赢,对吧?对,对,那今天就让丫头们过来,你要看上哪个,随便。我说,大哥,你可别害我了。
我跟我妈说,我想辞职。
我妈一愣,为啥,不干得挺好吗?
我说,不好,压抑,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我妈看了我一会儿,真不知道你想要啥,回头跟你爸商量吧。
我爸那天在外边喝了点儿酒,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他洗脸的时候,我听见妈过去说,你儿子要辞职,说在酒店憋屈。
半天,我爸擦着脸,瓮声瓮气地说,竟他妈扯犊子,干得好好的,胡闹什么玩意儿?
我说,爸,我实在干着难受,我应该在别的啥地方发展。
啥地方?
我挠了半天脑袋,没想好呢。
那你这不是扯淡吗?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这两年混得稍有点儿人样,就不知道该咋折腾了,是吧?你想没想过施小君,啊?你们不结婚了?人家跟你这么长时间,你以后没能耐养人家咋办?
她还用我养吗?又不是家庭妇女。
屁话!你得对得起人家,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的?
我要干别的,她也不能拦着,她听我的。
哦,这就是你的想法。那你想没想过自己?你现在月收入两千多块,在咱望海,这可不算少的了,干别的,你会吗?还能达到这水平吗?
没干咋就知道不能?
少跟我顶嘴!我肯定是不同意,睡觉吧!
38
食色性也。
这话没错,餐厅的生意在半个月之后旺起来。
那些妖气洋溢顾盼生姿的小姐真管用,望海各类大中小款都闻着味儿来了,挥金如土争强斗富,给小姐们什么都舍得。为了自己也能顺当吃饱,还要些炖菜,一时间,夸赞餐厅为客人着想的声音不绝于耳。酒店就是这样有连锁反应,很快,客房那面儿的效益也上来了。
我暗自得意,请了假要再去趟奉京。
上火车时,左右手都没空着,拎了十盒我们酒店自产的月饼。
武宁和汪虎过来接我,武宁看见我以后,简单聊了两句,定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就骑上一辆叮当乱响的破自行车跑了。
我坐在汪虎的车后架儿上,一起到他家。
屋子很小,是个插间,也就是一个两室一厨的其中一间,对面邻居晾的裤衩、乳罩滴答着水挂在厨房里。
进屋,迎门有一张很大的工作台,铺了深蓝色的布,上面乱七八糟丢了许多画稿,还有收集的各种稀奇的笔、打火机。桌两边是黑而高的书架,很窄,挤满了成套的漫画书和电影杂志。窗前悬了两只汪虎自己雕的怪物。床单很鲜艳,和窗帘是一个色系的,床头有一台破电视和一台录像机,电视调台的旋钮没了,旁边配了把钳子,四壁挂着不同风格的漫画,水泥地被他涂上了黑色的漆,有些沉沉的感觉。
汪虎说,武宁告诉我你要来奉京当什么“文化人”,是吗?
我笑了,明明是棵君子兰,我们见天儿说是水仙花,到他嘴里准保成仙人球了。
哦,没这回事呀?
也不是,我想离开酒店。
为啥?
环境不好,感觉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