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从见到这姑娘的第一次,二老胡就蒙了,他没见过能把一件破棉猴儿穿得那样精彩的,一条“马尾巴”规矩地耷拉在后脑勺,大概那时,二老胡就以为有柔顺头发的人,都有一颗柔顺的心吧。
二老胡就把这心思生拉拉撂在肚子里许多年,即便他们又念了同一所职业高中,他也没表露一丁点儿意思。他对自己也真够狠的,还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忘掉,或者,事业有成之后,再开着宝马、凯迪拉克什么的去找人家。结果,很烦躁,每次总是在快忘了这姑娘的时候,她就偏偏在什么地方遇见二老胡,见面又总是匆匆忙忙,没机会说多了,把二老胡给弄得五内俱焚。
大家要一起离开家乡时,唯独二老胡表示不感兴趣,说冷饮厂方方面面对他不薄,他得帮人家闯过难关。也许,他确实这么想。可我总怀疑与那个姑娘有关,他心里是打了个结儿呀。
17
施小君也成了我的一个心结儿。
我们在那以后,经常偷偷约会,我管不住自己,所谓沉迷吧。
也许是靠累积,我的身体状态渐入佳境,可是心却越发混乱。
施小君告诉我,那个局长家的公子最近不怎么联系她了。我问原因,施小君遮掩了几句,还是说了,他怀疑我以前跟过别人,因为第一次,没有……
那你是不是真跟过别人啊?
施小君急得要掉眼泪,真没有啊!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没有,你咋也这样啊?你不是说不介意这个吗?
我不吭声。
我是说过,那是在第一次成功之后的疲倦中,好像是认为能跟她这样也挺不错的。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心理,我是在她的帮助下,才得以实现的,我害怕脱离她会导致再度失灵。
是的,变成了一种依赖。也许这种依赖会衍生情感。
为了能和她在一起,我几乎找遍了所有能提供空房子的朋友,甚至,有一回坐了四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颠簸着跑到一个哥们儿在农村的姥姥家。
她从不拒绝我,无论我的要求多么不体面。
她说的话,现在想,都让我感动——我要帮你建立一个男人应有的信心!
可是,我怎么也挥不掉那个王八蛋捷足先登带给我的愤怒和嫉妒。有时在疯狂的过程中,这个念头还会猛然闪现,我不是顿觉索然无味,就是像一个变态般的肆意发泄,不计后果。
在农村那次,我心情大起大落。
我想起了很多从外乡作家小说里看过的龌龊。
东北人不会这样,表面粗野,实则细腻。东北是个大移民区,从前的大户人家,二三百年前就和老汗王努尔哈赤的子孙进京了,现如今的绝大多数人群,都是因为战火、饥荒、工业大发展成批涌进来的山东、河北人的后裔,所以真正的土著很少,缺乏传统文化历史。
但正常的生活总还是有的,记得一位蒙古族作家在他的一篇散文里甩过一个小段儿:说县城里的官员到乡下搞调研,问老农,农闲时有没有什么文化生活?老农回答,有——就是看看电影、搞搞破鞋。
我相信。
也就此推断,我们东北人身体绝对不孬,欲望是正常的,都是吃五谷杂粮嘛,也有助于繁衍。
在大炕上翻腾,下面是秫秸皮编成的席子,坚硬,冰凉,但鼓舞士气。
一身大汗,躺下来。
我说,你能不能就和那小子彻底断了?你说咱算咋回事啊?
她说,别急,行吗?
18
在等待施小君作出了断的那阵子,她去了几次我们家。
我爸妈很喜欢她,东一句西一句地和她聊天,想是要了解一下未来儿媳的家庭状况什么的吧。看着他们一左一右,问来问去,我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伤感,我不知道这和爱情究竟有什么关系。每当家里出现这样局面的时候,我都一个人躺到自己房间的床上去,两眼盯着天花板,一直到感觉眼眶发酸。我想了些什么呢?我不记得了。
此间,我在参加一个聚会时,又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儿。
我还把这个女孩儿带到了二老胡的冷饮厂。二老胡没反应过来,未等我介绍,就热情地和人家打招呼,哈哈哈,我知道你,施小君,是吧?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