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之注三国“有极大的好处”(4)

1960年,毛泽东在读了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以后,谈话说:“为了搞经济学,要参考一下古代人怎样搞学问。像《史记》这样的文章和后来人对它的注释,都很严格、准确。裴松之注《三国志》收集了很多的资料。”(《党的文献》,1992年第1期。)

毛泽东很赞赏裴松之注。在此前后,他在读《后汉书·光武帝纪》时批语说:“李贤好。刘攽好。李贤贤于颜师古远甚,确然无疑。裴松之注三国,有极大的好处,有些近于李贤,而长篇大论搜集大量历史资料,使读者感到爱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此之谓欤?譬如积薪后来居上。章太炎说,读三国要读裴松之注,英雄巨眼,不其然乎?”(张贻玖:《毛泽东读史》,中国友谊出版公司,1991年版,第25页。)

李贤,指唐朝李贤(唐高宗、武则天之子)注《后汉书》。

刘攽,宋朝刘攽曾为《后汉书》作按语。

颜师古,唐朝颜师古曾为《汉书》作注。

据忻中《毛泽东晚年的读书生活》一文里写道:毛泽东要读《三国志》,逄先知送给他的除标点本《三国志》外,还有卢弼的《三国志集解》。这部《三国志集解》后来一直放在他的书房里,上面写了许多的批语。其中的两处批语,其一是裴松之在《魏书·武帝纪》一段注释中,引用了曹操于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十二月写下的《让县自明本志令》。其主要内容是叙述他自己辗转征战的经历及当时许多的心理活动,表明他守义为国,并无取代汉帝以自立的意思。他让出受封的阳夏、柘、苦等三县,以消除时人对他的误会。卢弼对此除做了一些考证、订谬外,对曹操还提出了许多指责。曹操在文中写道,自己并没有背叛汉室之意,他死后,妻妾无论改嫁到哪里,都希望要为他说明这一心迹。卢弼对此指责说是“奸雄欺人之语”。曹操在文中又写道,自己不能放弃兵权,“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这是“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卢弼对此指责这是“皆欺人语也”,并说陈寿撰写的《三国志》对这些话“削而不录,亦恶其言不由衷耳”。曹操在文中还写道,自己打仗,“推弱以克强,处小而擒大;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卢弼认为曹操的这些话是“志骄气盛,言大而夸”,并在注中又列举了曹操打过的败仗。

以上的这段文字,特别是卢弼的注,毛泽东看得很仔细,差不多都画了圈点。卢弼对曹操的看法和评价,毛泽东很不赞成,认为这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所以,毛泽东在该书的天头上写了这样的一段批语:“此篇注文,贴了魏武不少大字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太白云:‘魏帝营八极,蚁观一祢衡。’此为近之。”

“魏帝营八极,蚁观一祢衡”的诗句,引自李白的《望鹦鹉洲怀祢衡》一诗。祢衡是东汉时代人,史籍说此人狂傲而有才气。曹操对这个人的才能不仅没有引以重视,而且还污辱了他,因此被祢衡大骂。祢衡后被黄祖所杀。鹦鹉洲据说是祢衡曾在此作赋的地方。李白的这首诗,对曹操统一北方的功绩是肯定的,同时又指出他轻视祢衡的失误。李白对曹操的这种评价比较符合历史实际,也比较符合毛泽东本人的看法,所以毛泽东在此特引了李白的这句诗。

毛泽东在读《魏书·刘表传》时还写了两条有关曹操的批注。《魏书·刘表传》裴松之的注中,有一段说刘表初到荆州时,江南有一些宗族据兵谋反,刘表“遣人诱宗贼,至者五十五人,皆斩之”。毛泽东读到此注,对“皆斩之”的做法是不赞成的,所以,他在“皆斩之”三字旁画了粗粗的曲线,又在天头上写下了这样一条批语:杀降不祥,孟德所不为也。毛泽东的这条批语,表明了他对曹操“不杀降”的赞许。在《魏书·刘表传》中,卢弼也有一段注释,刘表于建安五年 (公元200年)“攻张怿平之”,有“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郊祀天地,自立为帝。毛泽东读了这段注释又在天头上写了一条批语:“做土皇帝,孟德不为。”这里,毛泽东既表明了他对刘表做法的蔑视,且又再一次称赞了曹操。(忻中:《毛泽东晚年的读书生活》,《党史文汇》杂志,1994年第9期。)

李白《望鹦鹉洲怀祢衡》全诗如下:“魏帝营八极,蚁观一祢衡。黄祖斗筲人,杀之受恶名。吴江赋鹦鹉,落笔超群英。锵锵振金玉,句句欲飞鸣。鸷鹗啄孤凤,千春伤我情。五岳起方寸,隐然讵可平?才高竟何施?寡识冒天刑。至今芳洲上,兰蕙不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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