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阿尔马登(5)

 

可怜的苏珊。要不是她依然心向东部,她可能早已在她那甜蜜小屋里过起安乐的西部田园生活。奥利弗也同样可怜。不论他是否对分开两人感到内疚,他一定想过奥古斯塔会因自己的不幸而记恨他。她会把这一切都算在他头上,是他不让苏珊留在纽约,是他硬生生地拆散了铁三角。

奥古斯塔的厄运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们的婚姻烙上了不和谐的印记。那偏远地方的乡村风光让苏珊陶然欲醉,但她却瞧不上当地的人。不论男女,没有一个康沃尔人能吸引她。她认为他们生性粗鲁,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认识了许许多多的面孔,但没有一张是人脸。

当她在那几条奥利弗批准她走的小路上走累了时,她就继续创作《红字》的木版画。干累了,就在阳台上看看书,主要是托马斯·哈德孙的书,思想隽永,让她排解消愁。等奥利弗回来时,她会一边关注小路的动静,一边眺望南面的山脊,偶尔也会走到阳台角落,看看脚下崩塌在山谷里的山头吓吓自己。她写了许多信。

奥利弗每天朝七晚六,一周上矿六天。她只有在晚上和星期天才感觉活着。每天吃过晚饭,他们一起坐在吊床上,看着圣何塞山顶的霞光东移,山谷尘土飞扬的空气愈来愈厚、愈来愈暗,最后红光一闪,陷入了黑暗。她有种被他套牢又离不开他的无奈,不禁在心底里追问他们能牵手到几时。

她觉得他也认同她的想法:他们来西部只不过是来玩一圈儿。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都在重复单调的生活。新的一天犹如一只巨大的眼睛在早晨睁开,没完没了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到了晚上又闭上。时光冗长得让她绝望,好像命中注定她就该过这样的日子。

一切仿佛都凝固了、静止了。她过着梦游般的生活,只有星期天奥利弗丢下地图和报告,花上几个小时带着她进山野餐,或是下午他回家在她眼前亮出亲友的信件时,才能唤回她的活力。时光在这里过得特别慢,慢得仿佛停滞不前,比橡叶变红、霞光变暗还不易察觉。时间一点一滴在走,慢得就像钟乳石上的水滴,让人忽略它的存在。然而每一滴,即使和其他水滴一般无二,也会留下一点儿的积淀,经过三四十年的日积月累,足以将一个温文尔雅、活泼健谈、恃才傲物的女人改造成一个让她鄙视的西部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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