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为此会感到奇怪惊讶吗?我觉得不会。因为陛下也曾是这众多想露脸的成员之一。他那时也曾如此这般争着挤在人群中为了让皇帝看上一眼而往前挤吗?为自己能在24岁时登基,他曾过五关斩六将,经历了你死我活的角逐。当时整个骁勇善战的骑兵队的人都在奋力为自己夺冠而战。但是他们争权之心都过于迫切,以致在自己人之间展开了互相残杀,勾心斗角的争夺,每个人都急于求成,渴望成功,每个人都不遗余力地为登基,为坐上皇帝的御座而变本加厉地争夺。举世无双的、威严的陛下却十分谙熟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战术,所以他一直静观事态的发展和变化。这也正是他与众不同的非凡之处。如果他不具备这种坚忍不拔的耐心和毅力,那他的登基大典就可能会再推迟几年。在政治上?都可能有失算的时候。为了当上君主,伟大的陛下最初等了十年,后来又等了十四年才登上皇帝的宝座。总之,在近四分之一的世纪里,为当君主,他既得谨小慎微,又得不失时机地为之奋斗。我说他“谨小慎微”的意思就是,他得非常隐蔽而又悄无声息、不露声色地进行活动。他太了解宫中的事了,他知道墙外有耳,晓得身后有多少双警惕的眼睛在盯着你,所以他做事必须巧妙圆滑,机警精明。首先就是不能过早地暴露自己,不能显露出任何夺权的动机。如果暴露了自己,就会马上有竞争对手与你一拼高低,决一死战。他们会竭尽全力打击和摧毁你,因为大家都知道枪打出头鸟。所以万万不能这样,一定要学会长年坚持随波逐流,但也要学会与时俱进,警惕地等待把握时机。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他终于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在这个位置上他整整坐了四十四年。
我告诉我的同事,我正在写关于海尔·塞拉西皇帝——其实就是在写宫廷生活以及他下台的过程。我还告诉他们,我所采访的都是那些曾经在宫廷内室、皇帝身边工作过的人,这些人给我讲述了关于皇帝的种种轶事。听了我的话,他们没人相信我。同事们问我,你想做这件事?这不大可能!一个白人,一个外国人,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可能有人让你跨进宫廷的大门。不管怎么说,更不可能会有人敢向你吐露真相的(一般来说,埃塞俄比亚人很少对别人袒露心声,他们会像中国人那样保持沉默)。他们还问我,我是怎样打听到这些人的联系方式的?是在哪儿找到他们的?这些人现在在哪儿,他们都是?,他们真的敢说什么吗?
我告诉他们,我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这一切,但我有线人。
如今,皇帝已经驾崩了,现在我可以公布他的名字了,他叫太菲拉·盖布莱沃尔德。那是在1963年,我到了埃塞俄比亚。到那儿没过几天,就遇上非洲各独立国家的总统聚集在埃塞俄比亚召开峰会,这是应皇帝的提议在这座城市召开此会议的。当时,亚的斯亚贝巴还仅仅是一个很大的乡村,只有几十万人,这座村庄式的城市坐落在山上,其中也有些部分分布在桉树丛林中。在那条叫楚尔齐尔路的主要街道两旁的草地上,有成群的牛羊,当牧人赶着一群骆驼穿过马路时,所有的车都得停下来给它们让路。每当下雨之后,在那些非主要街道的路上,各类车的车轮就会陷在泥泞的黄色黏土之中,越陷越深,车只好在马路上排成了长龙,无法行驶。
皇帝知道,应该让他国家的首都看上去更完整,所以他计划在首都建几座现代化的大楼,修整几条主要大街。遗憾的是,工程延后了很长时间。那时,在城市中的很多街区,在不同的地方还能看到木制脚手架和在建筑工地上劳作的人们。这个场面让我想起了艾外林·瓦乌格赫写的一本书,他是在1930年来到亚的斯亚贝巴参加皇帝的登基典礼的,他在书中有过这样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