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映天是光明,篝火烧夜是光明,元宵看灯是光明,暗室燃烛是光明,月照东窗也是光明。光明虽然可见,但无一定之形可象。不能象形,那就象意。比较起来,月照东窗之明,这种象意最有诗意。明字象意,拆开看正好是月照东窗。小孩认字,不知不觉之中感受诗意,世间唯我汉字有此功能。
甲骨文里明字很多,几乎都是月照东窗。稍有异者,窗框画出各种式样:方的,圆的,而窗棂则有横格的,纵格的,两横格的,十字格田形的,圆弧格三花的。日月双悬的明甲骨文里也有,不过很少。农历每月十五,西山日落,东山月上,为时短暂,亦非双悬。双悬是不可能的,所以日月明很少。
圆弧格三花的窗棂组装在圆框上,初见于甲骨文,后定型于篆文,隶变后便成为今之冏jiǒng,与窘是同音字。今人在网上同音借用之,泛滥到报刊上。按照《说文解字》许慎所说,冏字古音读gǒng(音拱)。古音今音之异,刚柔音变而已,其间本无是非可言。
月,圆时少,缺时多。造字取象于半边月。月中直杠,屈原说是“顾菟在腹”,后人说是嫦娥玉兔,今人说是静海梦海。借月字,减直杠,便是夕字,蜀人谓之晚夕,兴说“昨晚夕”“今晚夕”。甲骨文夕,作夜字使用。重夕为多。一夜又一夜过去了,所以“去日苦多”。
圣字繁体作聖,从耳从口,耳口下面是声符。这个声符既非王字,亦非壬字。耳能听察实情,口能讲解道理,造字者给聖字下了非常好的定义。看三个甲骨文,先是一耳两口,能听双方意见。后来减去一口。又后来加人字在耳下,表明此人能听察下面的意见。到金文在人下又加土作声符,成形声字。篆文习承,不再改变。叵耐竟被简化成圣,能听察的耳不要了,能讲解的口不要了,换成一手刨土,便是圣人,莫名其妙。
那些创造简体圣字代替繁体聖字的同志们,显然不知悉古代早就有圣字,见《说文解字》,字义为“致力于地”,读音同窟。考虑到古今读音的变化,前辈已故小学大师杨树达先生说,圣与掘应当为古今字。这就是说,圣字本是掘字古写。甲骨文圣音kú,上为双手下为土,双手努力掘土。到篆文才变成一只手,此后定型。这个被强迫去代理繁体聖的圣字,拿时髦语言说,有点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