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们没必要这样一个个轮流来巴结我。”程刚哈哈笑,“我不后悔来当兵,不管这次能不能回来,说好了,咱们永远是好兄弟。”
两人正说着,“隆隆”的汽车发动机声由远及近,一台吉普车领着四辆军用卡车开进了连部大门。吉普车还没完全停稳,一位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的军人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用洪亮的嗓门喊道:“到了,全员下车,集合!”话刚落音,卡车上的人纷纷往下跳,都是年青军人。从携带的武器看,第一台车上的是步兵,第二台车上下来的是一个82无后座力炮排,第三辆车装的是一个重机枪排。王一虎得到消息急忙赶来,见此情形,乐得合不拢嘴。
“连长发财了,加上原来的三个步兵排和一个火器排,我们连差不多有两百号人了。”柳青说,“只是李二毛那家伙有得忙了。”程刚补充:“嗯,一个加强连,我们的敌人有苦头吃了。”
这日,作战命令下达,部队准备于次日开进前线。平时只有部队官兵往来的七连顿时热闹起来。邮局特意派工作人员来连里驻扎,欢迎参战官兵在出发前给各自家中邮寄物件。当然,谁都知道往家中邮寄的物件不会马上寄出,如果牺牲,这些东西会作为烈士遗物送达亲人手中,参战的每一个人都希望给远方的亲人留下最后的告别。此外,卫生队也进驻连部给官兵验血型,并要求他们剃头。剃头是有讲究的,头发不得长过一寸,最好是秃瓢,一旦战场上头部受伤,方便做医护处理。
程刚将自己的一双雨靴、一双胶鞋和省下来的十几块钱津贴规整地打包在一起,放在床头,然后点了根香烟,静静地坐在寝室唯一的书桌前。他以前是不抽烟的,自从战备命令下达后,七连很多跟他一样不抽烟的人都对香烟产生了感情。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包括还在上学的弟弟妹妹、老父亲,尤其是母亲,送他当兵前来自身体右侧的温暖仿佛就在昨日。终于,他长出一口气,提笔在纸上写下“遗书”两字。连续抽了两支香烟后,遗书已然写完,程刚仔细看了两遍,将日期和自己姓名添上,将信装进信封塞在包裹里,提着邮包出了房门。
操场上人声鼎沸,但秩序井然,依次排开的剃头师傅有五名,都是老兵,其他人排成长龙,凡是走过去的不消片刻就成了“和尚”。邮寄处倒很冷清,战士们每月的津贴很少,更谈不上有什么值钱的私人物件,此处门庭冷落是必然的。程刚提着包裹走去时,已经有工作人员坐在椅子里打瞌睡了。验血处人最多,如不是副指导员孙福喜在一边压阵,估计全连战士都会挤到这边来瞅女兵。李二毛和小南京各自捂着手臂验血出来,一见程刚,立马兴奋地问:“验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