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培植事大,与朝不睦(1)

大清对属藩朝鲜的传统态度,是一种善意的淡漠态度。大清看重的礼节,就是朝鲜必须信守册封和纳贡,它强调的是“事大之礼”,是“情感上的承认”。但近代以来,随着朝鲜局势的变化,大清先是默许朝鲜“内政外交自主”,特别是在朝鲜壬午之变前,已经允许朝鲜与美、法、日等订立条约。但壬午之变后,朝鲜局势更加复杂,特别是甲申事变后,大清对朝鲜的影响力增强,加上国际形势有利,遂得以真正掌控朝鲜。此后一段时间,直到甲午战争之前,是自元朝以来中国对朝鲜最为积极、最为明显的干涉时期。主导朝鲜事务的李鸿章对此乐观其成,他充分利用英俄对抗和日本暂时等待的机会,并通过袁世凯的强有力贯彻实施,加强了对朝鲜的控制。有控制,就有不满;有压制,就有反抗。对朝鲜来说,此时思想变革已经悄然勃兴,改革运动和自主意识不断发展,如果一味压制,必然产生摩擦与隔阂、不满与反抗。而这些,坐镇天津的李鸿章感受未必深刻。李鸿章对朝鲜的政策着眼于大局,远离朝鲜一线,宏观面对;而袁世凯身在朝鲜前线,置身其中,事物繁琐,这就非一般人所能驾驭的了。

阻朝联俄虽然取得成功,虽然朝鲜因此获得一段相对稳定的发展时期,但袁世凯的活动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朝鲜政府的不满与忧惧。年轻气盛的袁世凯,可曾想到自己在朝鲜会拥有这么高贵的权势,专横跋扈自然就不可避免了。他感激李鸿章的提携与知遇之恩,所以当李鸿章想加强对朝鲜控制的时候,他比李鸿章还积极,执行力非常强。李鸿章想百分百控制,到袁世凯手上就变成了百分之一百二。李鸿章对朝鲜的考虑主要还是着眼于大局,甚至默许朝鲜独立自主,甲申事变前就不用说了,李鸿章已经默许美、法、日等与朝鲜订立条约。即使甲申事变后,李鸿章对朝鲜政策,虽逐渐加紧,但仍留有弹性空间,善于迁就。比如光绪十二年(1886年)朝鲜独立与法国签订议约等。但年轻的袁世凯,显然没有李鸿章的风度、成熟、圆润,外交手段多干裂、简单。袁世凯常以“属邦之礼”、“分内应行之事”谴责朝鲜国王和政府。李熙及朝鲜一些大臣,虽嘴巴上感谢上国之恩,但内心却多有不满。

袁世凯为了在朝鲜能获得更多支持,为了确实维护好大清的利益,遂对倾向于中国的朝鲜人士多加拉拢,重点加以培植。金允植不用说,袁世凯当年随庆军入朝的时候,就与金允植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为莫逆之交。金允植是朝鲜有名的汉学家,精通中文,善于外交。在袁世凯入朝前,他就奉使中国,考察学习,与李鸿章幕僚相处甚为融洽。壬午之变后,作为庆军的向导回国,后任外署督办。金允植“事大”思想浓厚,对中国感情深厚,任内也采取一边倒的亲华政策。光绪十二年(1886年),金允植因牵涉曾埋葬甲申之变乱臣朴泳孝的父亲,遭督办。袁世凯知道后异常气愤,曰:“允植仅存硕果,一人之去留,系乎韩邦之安危,关乎中朝之政令,在他人或可不争,在允植断不可不力争。”后经袁世凯不断干涉、斡旋,朝鲜不但取消了对金允植的定罪,而且恢复了他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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