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庙上来了一位很重要的香客,是不是?”
“哦,王大人可真是消息灵通啊!”
“哈哈哈,本大人有内线密报,你们这里的事我清楚得很呐!”
“没想到王大人,对这香客也感兴趣?”哈斯博心里渐渐感到事情严重了。那一旁的道诺更是皱紧了眉头。
“你也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哈哈哈……她可是达尔罕王爷的亲母亲啊!”王相林把嘴巴附在哈斯博耳朵上,神秘地说,“大帅正准备开发达旗,这可是多么好的一张牌啊!”
“你们想动这老福晋?”哈斯博不动声色地问,可一旁的道诺已脸色发青,拳头攥紧。
“不,不,哈大人,你说哪里去了,哪能说‘动’呢,应该说‘请’。奉天离这里只有二百来里路,把老太太请到奉天小住些日子,也是不错的主意嘛。咱们大帅可是个好客之人,一直想跟达旗王公豪门攀缘攀缘呢。”
“那你们想什么时候‘请’呢?”
王相林突然意识到什么,警惕地看一眼哈斯博,收了话,打哈哈说:“哈大人,你就不必关心这事了,你就做好你们库伦招垦的事就行了,本大人会给你记一大功的,哈哈哈……”
“是的,是的,王大人所言极是。”哈斯博看出对方已有戒心,不会再套出什么,同时也觉得到时候了,该执行自己的计划了。于是他站起来,十分郑重地对王相林说:“王大人,我也该告退了。刚才大人已提到咱旗招垦的事,我还差点忘了,今日喇嘛王爷派本笔帖式来慰劳你们,还有个小事呢!”
“噢?什么事啊?”王相林饶有兴趣地问。
“小事,小事,就是原先喇嘛王爷跟大人立下的那张字据,还没盖旗札萨克衙门的大印。这不,他让本笔帖式把大印都带来了,补盖一下,现在旗民闹事,要是补盖了章闹也没用了,这样招垦的事就齐全了。”
“噢,对对,这样更好,这样更好。你们喇嘛王爷想得真周到,这样一来更是名正言顺合理合法了。”王相林一听便更高兴了,也愈发地欣赏起这位办事干练又支持出荒的年轻喇嘛来。于是,他很爽快地拿出那张喇嘛王立下的文字凭据,递给哈斯博盖旗衙大印。哈斯博坦然接过书据,仔细瞧,确认无误。突然,他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迅速无比地把书据揉成一团,一张口便塞进嘴里,咕嘟一声吞进肚子里去了。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王相林顿时目瞪口呆,都来不及反应,醒过腔来时已太迟了,想夺回也来不及了。
“你,你……哈大人,你……”王相林指着哈斯博,手指颤抖,脸色发青,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你吃我的羊,我吃你的纸,互不欠账!告辞了王大人!”年轻的文书喇嘛哈斯博大笑着,抱着大印大摇大摆往外走。道诺目睹了这一幕,忍不住大乐,原来这喇嘛玩的是这把戏,骗过了所有的人!
“哈哈哈,好一个狡猾的笔帖式喇嘛!我服你了!这顿酒爷喝得爽!”道诺一边喊着一边跟哈斯博往外走。
如梦方醒的王相林,气急败坏地大叫:“站住!快拦住他们!”
在席的刘昌林等两个官员,一起上来要揪住哈斯博喇嘛。道诺上前护住哈斯博,他身材魁武雄壮,一把推开那两人,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想抢库伦旗的王印吗?你们反了不成?!”
王相林急得如疯狗般扑了上来,抓住哈斯博的袈裟领,抠着他的嘴巴狂叫:“给我吐出来,快给我吐出来!”
“哈哈哈……没用了,王大人,已经滑到这里了。这一下你明白我为什么老喝牛奶了吧!”哈斯博拍了拍自己肚子,一脸鄙夷地嘲笑道,“你以为我这小喇嘛也跟喇嘛王爷一样,不心疼这儿的草地吗?瞎了你的狗眼!这里是我的老娘土,告诉你!我奉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卷铺盖滚回奉天吧,别再打库伦旗的主意了!库伦旗不出卖祖宗的草地!”
王相林急得直跺脚,要找回被咽进肚里的那张文书除非剖开他肚子,可找出来也是一团烂纸。他气得真想活吞了这个狡黠的小喇嘛。只见他一招手,从后房蹿出来五六条大汉,都带着枪。他们是从奉天带来的护卫人员,团团围住并拿枪对准了二人。哈斯博按住还想反抗的道诺,并悄悄地使眼色给一旁的另一个人。那人就是一直在宴席上忙里忙外的德源泰领班头哈伦。趁混乱,他溜了出去。
王相林气咻咻地对另一个官员说:“你们先扣住这两个人,留在这里,不许他们离开!老刘,跟我来,我们这就去见喇嘛王爷!”
王相林匆匆带上刘昌林,直奔“上仓”象教寺,去找喇嘛王爷阿克旺交涉。
那位尊贵的喇嘛王爷阿克旺正在接见达旗来的老福晋,一旁陪站着嘎达梅林。王相林不管不顾火烧火燎地闯进来,把哈斯博笔帖式生吞文书之事说了一通,要求喇嘛王爷重新立个字据。
“哈哈哈哈!”一旁的嘎达梅林听后忍不住击掌大笑道,“好聪明的哈斯博喇嘛!吞得好,吞得好啊!”
“你是何人?竟敢在这里乱说话!”王相林呵斥道。
“我是库伦旗庙客人。我倒要问问,你一个小小的下来乞讨要地的芝麻官,凭什么扣留旗札萨克文书喇嘛,你以为蒙旗没人了吗?”嘎达梅林冷笑着回击,一脸怒气地逼向王相林。这时老福晋赶紧叫住他,怕沾惹上什么麻烦,口称既然喇嘛王爷这儿有事就先告辞,然后带上嘎达梅林匆匆离开了阿克旺的府邸。
“这人是谁?”王相林望着嘎达梅林伟岸的背影,暗暗心惊。刘昌林悄悄地向他耳语几句。
“他的确是庙上的客人,是达尔罕旗的军事梅林,保护老福晋来库伦的嘎达梅林。”阿克旺喇嘛王告诉他。
“原来他就是达尔罕旗的军事梅林。”王相林隐隐感到此人气宇过人,自己在他面前无形中生出一股压抑感,联想到自己将来赴达尔罕旗之事,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那里,又有一条不好蹚的河在等着他吗?
嘎达梅林刚将老福晋送回住处歇息,那个德源泰的领班头哈伦就跑来找他,密报那里的情况。
嘎达梅林点点头说:“知道了。胆敢扣我的人,该本梅林爷出手了。”为稳妥起见,他先去向老福晋禀报说,德源泰藏着跟踪老福晋红帐车队的土匪,而且跟奉天来员有勾结,现在被派去探情况的专依达道诺也被他们扣留,需他去救人抓土匪。一听此话,那老福晋可吓坏了,赶紧说快去快去。于是,嘎达梅林立刻带上二十名手下,骑上马,火速赶往德
源泰。
哈斯博喇嘛和道诺被五花大绑地绑在德源泰后院柱子上,那个留守的官员带着一干人守着他们俩。嘎达梅林率二十名骑兵直接冲进后院将他们团团围住,拿枪逼住了他们。嘎达梅林大喝:“你们好大的胆子!在别人旗界,随意绑捆宗教喇嘛、旗衙笔帖式大人,你们是土匪还是官员?还有没有王法?士兵们,把这几人全给我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