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爷爷(1)

1999年11月5日,在北京出差的我接到父亲打来的一个电话:“喂!李勇,你爷爷不在了!你在哪里?赶快回来看他最后一眼。”我忙问:“什么时候的事?”父亲说:“下午四点多走的。”我说:“我在出差,尽快回来。”就在接电话前,我才刚刚打了个冷噤,也许是失去家人的心灵感应吧。我抓紧时间赶快联系订购机票,可因时间已晚,当天机票已经全部售完,我托朋友寄希望于有人退票,可就是没有,只好订了第二天一早的票。

难过和失落侵袭着我,我为爷爷离开人世时没有守在他身边而悔恨不已。就在出差前半个月左右我专程去看望过爷爷一次,还给他买了几斤红富士苹果,当我把洗干净的一个苹果递给躺在床上的爷爷时,他咬了一口,嚼了嚼说:“咋个会有那个甜呀!”

我的爷爷叫李美,出生于光绪壬寅年冬月初六,即1902年11月5日,到他离开人世时加上前后虚岁正好是99岁,俗称“白寿”,即“白”字上面加“一”就是“百”。想到爷爷是村里少有的老寿星,我的心绪稍有平静。这时,我又想起了我的奶奶,她出生于光绪丙戌年正月二十二,即1906年2月15日,比爷爷小4岁,却比爷爷早7年于1992年1月16日晚上二十二点离开了人世,走前的头两天感到身体不适,不吃东西,也不愿说话,突然就走了,和我爷爷一样走得干干净净,没有伤家人的一点精神,享年87岁。

夜晚,我无法入睡,脑海中全是对爷爷往事的回忆。

爷爷曾经是个生意人,赶着三匹骡子和一匹马往返于澄江县和昆明之间做生意。三匹骡子是我们家的。因爷爷在兄弟四人中排行老二,他的三弟李泽因去当了兵,家中仅有妻子儿女,生活上有些艰难。为了帮助三弟家,我的曾祖父李长庚要求爷爷帮忙赶着三弟家的那匹马一同做生意,明确那匹马驮的货物所赚的钱归老三家贴补生活。爷爷毫无怨言。每年9月到第二年2月驮的是大米,三四月驮的是青蚕豆。当天一早到离家20多公里的澄江县城集市上去购买大米或蚕豆,当天晚上返回归化县大营村家中住下,第二天一早五更天起床,上好马鞍和货物后即赶往离家近40公里的昆明小东门集市。在赶马的同时,他肩上还要扛着5升米( 25公斤 )跟着马匹一起走。在卖完当天驮去的所有货物后,他才会骑着马返回家中。有时看马匹走乏了,他也就舍不得再去骑马,而是用手牵着马慢慢地走回家,然后多加一些精饲料给马吃,到水井上打水来给马喝,把马匹当人一样地用心照料,就这样三天往返跑两趟。行程约120公里,一跑就是20多年。爷爷跟我说起过,他做生意心不黑,合适的有得赚就卖给人家了。有时买家出价会高一些,他就告诉人家不用给那么多,我是多少钱一升买来的米,你给我每升加多少钱就可以了。他是凭良心做生意,也就是赚取他认为基本合理的利润,也正因为这样,每天到达小东门集市时,总有几个人等着买他的货。爷爷用做买卖赚来的钱置田地、建新房,使我们家过上了相对富裕的生活。爷爷的这种勤劳习惯一直保持到解放后他90多岁,50年代田地都归合作社了,七八十年代生产队只分给每家每户几分用于种植蔬菜的自留地。那时村中几乎每家为了安全都养狗,夜间狗到处乱跑,狗粪遍布大街小巷。村中有几位勤快的老人,每天天不亮就会提着马灯,粪箕和钉耙在村中大街小巷捡狗粪,爷爷就是其中的一位,他说:“狗粪是最好的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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