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她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将这个三十几平的小家布置得别致温馨，新床单铺上了，新窗帘挂上了，还给南南买了一套好看的餐具。从幼儿园接回南南，她蒙着他的眼睛，将他领进屋里，她没有骗他，天亮了就好了，瞧，天亮了，妈妈就变出了一个漂亮的家……
可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质疑，南南会快乐吗，她能给他一个幸福的童年吗，当她无法拼成那个汽车，当想起他偷偷压在枕头下的那个陀螺，所有的坚强及对未来的憧憬终究抵不过儿子的那句“妈妈是笨蛋”。
…………
妈妈的笨不只表现在不会装玩具上，还有许多，包括各个琐事。
家里经常断电，她找不到电源开关，只好找专业的电工。“你家这个是电压不稳，可能是用电量超负荷，再就是线路老化，最好少用电器。我只能这么对付上，要想彻底解决，得重新走线，这儿，这儿，上面的，全都得重整，工程大了。”
她一听这么麻烦，心想还是算了，何况房子只是暂住，不就是跳闸，勤推回去就行了。家里也没什么电器，就是每周用热水器烧水给南南洗个澡，大不了以后改用煤气烧水。儿子四岁了，浴池已经不让带进女宾室了。她只能在家给他洗。这是旧楼，整个这一区域的供暖还是小锅炉房在烧，室内温度通常只有十四五摄氏度，她买了个浴罩，可以留住里面的水蒸气，但还是有点冷，时间一长，根本不起作用，那东西挨着孩子的身上还很凉，每次看到儿子冻得直发抖，她就赶紧加快进程，恨不得自己再多长出几只手来，再坚持几年，等他大了，独立了，他必须得学会自己去浴池洗澡。
可是南南，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多少钱？”有人将一件休闲棉服放在了收款台上，她回过神来，赶忙站了起来，点头，收钱，说欢迎下次光临。那人走了，冬天顾客很少，专卖店里显得有些冷清，旁边的女孩们接着聊天，好像哪个大型商场在招人，工资待遇比这里好，兴致盎然，有人问她，她微微摇头。到了这样的年纪和处境，对工作的要求不再是高薪有前途等，只要简单、稳定、时间上能与照顾孩子不冲突其他基本都认命了。工作是父亲帮着安排的，老板是他朋友的亲戚的朋友，绕了很多弯子，总之一句话，请假不会扣工资而且绝对可以干得长久。
这是她选择的生活。
21
她永远不会把工作放在首要位置上。
南南才是她的全部。
只有母子二人的世界是温暖的、心酸的……单调的。
漏水了。
睡到半夜的许映洁终于听到了厕所里滴答滴答的声音，她快速地爬下床，跑去看个究竟，水是从天棚上顺着铁管子流下来的，天花板上已经在四周渗出了水珠，地上有个水漏，淅淅沥沥地淌着，但已越积越多。
已经是十二点了，她还从没这么晚出去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衣服，拿了手电和钥匙，轻轻地带上了门。上了四楼，她轻轻地敲着：“有人吗？”
没人答应，楼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有人吗，你家厕所漏水了！”她加大了力度，开始使劲儿地敲着，“有人吗？！”
“你别敲了，这屋没人。”最后她把隔壁的一家敲醒了。
“没人？他家漏水了，我是楼下的。”
一个白胖的中年男人披着衣服，挺着拱起的肚子，哈欠连天，闭着眼睛说着：“他家没人，这是一个小老板租的房子，带女的才过来，不带女的，不来，平时没人住，听懂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