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喜乐、和平的道路

那么,我一个95岁的老修女,又有什么建议要提供给各位呢?哦,我要说的,可不是我自己独立发明出来的!我想在这本书中与大家分享的,是一位我有幸很早就遇到的天才思想家。打从青少年时代起,帕斯卡(BlaisePascal,1623—1662)就是我的思想导师,也是我的生命导师。他的《沉思录》(Pens閑s)之所以成为我的床头书,那是因为每次读它,都找到了帮助我了解现在的钥匙。帕斯卡的《沉思录》犹如一把解剖刀,敏锐精准、切中要害,揭露了我们生命里最具人性的奥秘,这个过去一直埋藏在死亡的表层底下的奥秘。我们所有人都受到千丝万缕的记忆、过往的幸与不幸的羁绊与束缚,它们至今是我们背上的重荷,是阻碍我们前进的障碍。而解剖刀的特点就是:将整个切开来,发现隐藏在里头的一切。

帕斯卡所言充满真理,既具体、卓越,又深刻。我们和帕斯卡可以互相了解,他和我们是如此亲近!他不仅仅属于他那个时代,也属于所有的时代,因为他不停留在事物的表象,而是深入根源。这个不快乐、备受折磨的人竟然找到了奇妙的生命泉源。他从现实、真实的人出发,就这点来说,他还可以说是非常现代的。他勇于面对人,面对他伟大和悲怜的一面,面对他“空洞而又充满污秽的心”。最后,帕斯卡之所以现代,还因为他不接受任何权威言论、任何不尊重他思想自由的论证。在他眼里,自由的思想是人不可剥夺的价值的基础。

亲爱的读者,请别害怕,我写的并不是一本哲学书。首先,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其次,就算大家都说“哲学现在很时髦”,但哲学家和老百姓一样,都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我最近刚读了《新观察家》(NouvelObservateur)周刊上标题非常诱惑人的系列文章:“如何面对今天的世界?从柏拉图到尼采,伟大哲学家们的答案。”(2019期,2003年7月号)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每一篇文章都是一部小小的杰作,用了许多宏大的字眼以及漂亮的句子,但其实是没话找话说。没有任何一篇文章提供了作者自己所提出问题的解答。空洞,空洞,完全的空洞。然而在帕斯卡那儿,我们看到了为什么只靠理智是不管用的原因。事实上,“嘲弄哲学,即是真正谈论哲学”。

确实有一条提供解答的道路,因为思想远比哲学宽广许多。真正的思想不是一种无休止的议论,不是像唐吉诃德追着风车跑一样、老是在自我的小圈圈里打转的理智。帕斯卡身上随时带着他称之为《备忘录》的纸张——缝在他的紧身短上衣里头。他在上面写了他于1654年11月一个夜晚经历到的“火”的经验,他从中发现神是“亚伯拉罕的神,是以撒的神,是约伯的神”,但不是“哲学家和学者”的神。这一段文字的核心是一句惊叹语:“喜乐、喜乐、喜乐、喜乐的泪水!”我认为帕斯卡这个关于意义的奇特体验并不是因为他有信仰,这样的经验并不只是局限在有宗教信仰的人身上。假设我们可以一起从这个无与伦比的喜乐泉源出发呢?

这本书的主要宗旨在于,为所有寻求自由解放的兄弟姐妹,指示一条和平、喜乐的道路,这条道路就是帕斯卡的思想。他的思想主要是针对三大“范畴”加以区分并进行连接:物质、精神、爱;这三个范畴代表了三种生命存在的模式,人在面对世界、神和自己时如何定位的三种方式。当本书进行到末尾时,我希望我呈现了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物质或精神的范畴里(尽管这两个范畴都很重要,也是必要的),而是在于心灵的范畴。

要走这条路,我们得像帕斯卡一样,从匮乏、从人本体上的软弱、从他的焦虑出发。然而,我们不是要沉溺和享受人的匮乏、软弱和焦虑。与那些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哲学家不同的是,帕斯卡是去面对问题来回答问题。基本而言,我之所以写这本书,是想把帕斯卡思想带给我的解放和大家分享,提供给众人一条有意义的道路。

如果不是有菲利普·阿索教士(PhilippeAsso)给我的鼓舞以及不可或缺的协助,我永远也没胆量来写这本书。同时,我也受到许多其他作者的启发,在此仅列出几位。首先,我是在读了艾洛伊·莱格尔格(EloiLeclerc)的《与无限相遇,阅读帕斯卡》(Rencontred抜mmensit椋瑄nelecturedePascal)之后才决定着手写这本书。其次,梅纳(JeanMesnard)的《帕斯卡思想》(Sedes丆1993)以及米歇尔·雷格恩(MichelLeGuern)为他主编的《沉思录》(Gallimard丆1977)所写的序,尤其让我获益匪浅。阿索教士和我在此要由衷致谢雷格恩先生:谢谢他为我们对帕斯卡思想的诠释作了校正。

这本书里所有关于帕斯卡《沉思录》的引言,都来自莱恩·布伦茨威格(L閛nBrunschvicg)的版本,当然,这个版本肯定不是最好也不是最新的,但却陪伴了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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