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有多么充分的、振振有辞的“应该主义”,内心的伤害一直都在那里,并且对童先生产生了长远而深刻的影响——无论他意识到与否。所以,他折衷地塑造出一个“自我形象”,表现出“无所谓对错”的超然世外,这样对父母和自己的内心,便都算是抹了稀泥,求得了天下太平。
“应该主义”的稀泥政策并没有真正平复自己的心,表面上“不屑于与人争来争去”的童先生,内心藏着“本来的我”——一个无力与父母争论的受伤的孩子。正因为这份无力,他才“与世无争”,一次次逃离人群,一次次从头开始。如同当年一次次被父母送到别人家里去一样,人生重复着当年的场景。
童先生当然愿意将自己的“与世无争”解释成自己“比大多数人道德高尚”,然而实情却并非如此。结果他仍然愤愤不平,常常对社会中的一些现象鞭挞不已。可惜,他却无法了解这背后幽微、强大的运作机制,只能找出一套理论自我解释,并且一次次重复着以前被父母强加的选择,使人生成为一场无意识支配的乏味旅行。在人生的旅程中,童先生变成一个孤独的行者,且歌且行,一路走来,荒凉满目——相识满天下,知音有几人?这样的命运,注定是孤独的。
我们认为自己了解的,很可能只是无意识支配的老旧模式,只是无意识重复“本来的我”力图自我救赎而一再重现的陈年旧伤。即使我们成年,我们仍然深陷其中,一次次中魔似的走入,无力看清,无力做出别样的选择。
我很遗憾,童先生毕竟是跑开了,没能在这个问题点上真正探究下去。美国一位著名的心理医生针对这种现象,说心灵成长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如果你想要真正深入,去解救囚禁在你生命的内部并且时时影响你的“本来的我”,你不妨去寻找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来帮助自己。好的心理咨询师,可以让你察觉自己人格的形成并帮助你解决那些问题。但前提是,只有你拥有勇气,愿意真正进入自己生命更深的内在,进行更深层的探索与重塑,这一切才有可能发生。
重建你的内在
只有再次穿越生命内部禁锢积累的“未完成事件”,你才会更勇敢、更诚实地与自己的心灵接触,开始寻求来自你的生命里的智慧,整合“社会的我”与“本来的我”,活出完整的生命。而要解决“社会的我”和“本来的我”之间的矛盾冲突,我们必须回到生命的源头来审视。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对我们影响最大的人正是父母。又或者,是代行亲职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父母对子女最重要的就是养育、保护及教育的责任。在父母承担这些责任的过程中,其对我们整体人格的影响,就是“父母化”(parenting)。
日复一日,我们通过“父母化”逐渐凝聚成现在我们所感觉到的自己。不可避免的,我们所表露出的一部分真实自我,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应该主义”压抑、禁锢起来。这些部分并不会从此消失不见,它们会成为我们的“未完成事件”。
“未完成事件”的集合,就又成为“本来的我”。更不幸的是,“本来的我”还集合着另一种性质的“未完成事件”——很深的伤害。源自出生时,源自童年,源自身体创伤、虐待……这种种伤害造成的“未完成事件”,贮藏着巨大的愤怒能量,处理起来非常困难。
大量心理咨询的案例表明:只要我们透过了解我们的父母,分析我们与他们的互动关系,进而了解已经被排除在察觉之外的“本来的我”,很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我们可以运用各种技巧和方法,让自己体验和发现深藏在内心的“本来的我”。
“重塑自我”,必须要回到那个“父母化”的模式中。并不是要你回去改变生活中真实的父母,而是要重建你的内在。其实,所谓“重塑自我”,就是在当下的情境中模拟完成心灵中囚禁的“未完成事件”,重塑内在受到父母重大影响的部分。这需要创造情境,使我们能够回溯童年时期重要的原始创伤,释放当时卡住的生命能量,而不是聊天似地只在嘴巴上陈述。
当你“本来的我”借此机会放风透气,可以逐步实现“出狱”,你就可以重新做更有力的选择。当你“本来的我”与“社会的我”开始整合,逐步融合为一,你将拥有一个全新的自我——真实不虚,充满生命的光明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