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云门纲宗中的“一字禅”或“一字关”。
僧问:“如何是云门剑?”师云:“祖。”
问:“如何是玄中的?”师云:“。”
问:“如何是吹毛剑?”师云“骼。”又云:“胔。”
问:“如何是正法眼?”师云:“普。”
问:“三身中哪身说法?”师云:“要。”
问:“如何是啐喙之机?”师云:“响。”
问:“杀父杀母,佛前忏悔,杀佛杀祖,什么处忏悔?”师云:“露。”
问:“久晴不雨时如何?”师云:“劄。”
问:“凿壁偷光时如何?”师云:“恰。”
问:“承古有言,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偿宿债。未审二祖是了是未了?”师云:“确。”
问:“密室玄宫时如何?”师云:“倒。”进云:“宫中事作么生?”师云:“重。”
在《云门广录》里,这类“一字禅”的答语还可选出不少,仅从这里就可以看到,云门大师对各种各样禅机的路数十分熟悉,加之对中国的语言文字的把握又极其高明老到,故应酬时不禁令人拍案叫绝。云门大师这“一字禅”或“一字关”,完全具有涵盖乾坤、截断众流和随波逐浪的内涵和力量。当然,这是在面对参禅的学人,其中甚至不乏过来之人,所以云门大量用的这一字类的答话,分量是极重的。如回答“吹毛剑”之问,云门大师回答曰“骼”,又曰“胔”。如果遇到吹毛剑,那么这个人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但是,如果面对一副骨架,吹毛剑就失去了“吹毛”的作用。临济大师曾有“吹毛用了急须磨”的偈颂,以喻师家的正法眼。胔指一堆烂肉,在吹毛剑之下,什么都会变成一堆烂肉;同样,面对一堆烂肉,吹毛剑又奈其何呢?云门大师的答话,实际上在提持问话之僧更上层楼。
再如云门大师以“普”来回答“正法眼”之问。既是“正法眼”,自然“普”照一切。既能照问处,又能照答处。问话之僧在问“正法眼”之时,知道“正法眼”的落处吗?在问处吗?在答处吗?所以云门大师的答语,既可截断众流,又可使人反省。
再如云门大师以“确”来回答“二祖是了是未了”之问。这是佛门中被普遍关注的问题,因为这关系着实修实证和生死解脱。“百丈野狐禅”公案实际也面对这样的问题,即:“大修行的人还落因果也未?”二祖的那首著名的偈子,“了却业障本来空,未了还须偿宿债”,和百丈大师的“不昧因果”,其实早已说明了这一问题,但对偷心未死的人来说,心里总是不甘。修行到成佛作祖的份儿上了,为什么还不能超越因果,还须去“偿宿债”呢?云门大师斩钉截铁的一个“确”字,便了断此事,使你卜度不得。说二祖“了”是“确”,未了怎么会是二祖呢?说二祖“未了”亦是“确”,正是因为“未了”,二祖才因受诬陷而罹难。但这两端却使人来回奔忙,不知适从,这也是“确”。在这一个“确”字中,云门大师把“涵盖乾坤”、“截断众流”和“随波逐浪”三句运用得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