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转型是21世纪中国面临的重大课题。中国的崛起,究其实质,乃是中华文明的崛起,这将意味着中华文明的第二次日出。那么,这是否就是在说世界的中国化呢?是否意味着中国传统文明的复兴呢?许多人是这样看的。但是如果考虑到全球主义兴起这一背景,那么上述看法就是不准确的。在这样的时代里,全球主义将嵌入中华文明内部,成为中华文明生长的内在动力和基本机制。获得了全球主义维度的中华文明,与其他具有同样特质的文明一道,将构成普世文明的一部分。获得了普世性的中华文明,将是全球公益的提供者。而如果脱离开全球主义,中华文明就不可能发展,生存也将面临危机。
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个空间客体,世界是由诸多占据着一定空间的实体构成的,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空间关系。国际诸实体的行为反映着他们之间的空间关系。历史上,国家间关系的调整、战争、征服等,都体现为空间变动。
中国在地缘政治上是一个大国,这是由中国的地理位置决定的,我们是世界上邻国最多的国家,而且还是兼具海陆的国家。基于中国的这一地缘特点,我把中国称之为地缘枢轴。中国的崛起,既是文明的崛起,也是一个空间客体的崛起。那么,它的崛起将意味着什么?
大体上可以将近代以来世界空间关系的演变概括为以下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西方崛起和向全球扩张的时期。在这一阶段,位于欧亚大陆偏僻一隅的欧洲开始向外扩张,西方自称为是“世界的发现”。这一阶段一直持续到19世纪后期。美国著名的海权论者阿尔弗雷德·马汉对这一时期进行了总结。马汉著书立说的时间是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其思想成了指引美国走向全球扩张的世界地图,但同时也是对此前时期西方历史的总结,代表作就是《海权对历史的影响》。马汉不是仅仅讨论美国的利益,而是从西方文明的“伟大使命”角度研究他那个时代的问题,他说:19世纪的历史就是一部我们自己文明向那些更古老的文明持续不断、与日俱增地施加压力的历史,而当时的关键问题是:“是东方文明还是西方文明将决定着整个地球的未来?”
第二个阶段是西方内部激烈冲突的时期。历史是无情的,当马汉站在西方文明的立场上看待世界的时候,西方文明内部却开始坍塌了。欧洲列强以及崛起的美国、俄罗斯彼此之间展开了空间的争夺。地缘政治学此时应运而生,但却成了各个国家追求自己利益的“国家地图”。这一时期的地缘政治学家不同程度地成了强权的工具,他们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这在德国表现得最为突出。恶性竞争的结果是爆发了20世纪两次毁灭性的战争。与19世纪兴起的地缘政治学所设想的作为西方文明扩张的指引相反,它成了西方文明自我毁灭的工具。
第三阶段是二战后开始形成的两极对抗时期。两大阵营主要是根据意识形态划分的。传统的地缘政治思维,完全不适合当时的需要,20世纪40年代之前兴盛一时的地缘政治学在这一时期名誉扫地。但是,这一时期激烈的两极对抗、确保相互摧毁的核战略,反而激发了新的地球意识,这样在20世纪70—80年代,地缘政治学进入了新的阶段,这就是目前我们所处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