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实政策和战略方向两个方面看,中国都是自由贸易的支持者。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五年间中国经济取得的巨大成就,是与自由贸易联系在一起的。比如,美国对中国产品征收的关税从入世前的平均42%,下降到平均2.5%。自2002年以来,中国一直保持着美国最大的纺织产品供应国地位,2005年的市场份额超过了第2—6位供应国(地区)的总和。与2002年相比,2005年中国纺织产品对美出口增长了238%,年均达60%。显然,中国获益巨大。最近几年,中国以空前的热情在地区层次上推进自由贸易区的建设。目前世界所感觉到的“中国因素”,基本上是自由贸易引起的。因此,中国没有理由采取保护主义的战略。中国不是要放弃、收缩融入战略,而是应采取措施完善、巩固这一体系,使之可持续地发展。
因此,从长期来看,中美之间都存在着对一个自由的国际经济秩序的底线共识。美国是这一体系的创建者和支持者,中国是这一体系的新来者,两者的战略合作对于这一体系的维持以及和平调整,都至关重要。这样的共识是解决具体问题的前提。有了这一共识,双方才可以坦诚地交换看法,并制定出解决具体问题的步骤和政策。
稳在其中
然而,共识不是静止的,而是不断重建的,共识的落实就更为复杂,共识是在不断的博弈中实现的。美国对此是十分清楚的。佐利克的政策讲话中指出,中国将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仍然是“不确定的”,因此对华政策还要“做好两手准备”。用保守主义者、美国外交关系协会成员布特的话说,“中国是唯一一个已初露端倪的对美国构成威胁的大国”,为此他建议最好的办法就是各种政策都试一试,包括经济融合、外交遏制、军事威慑和内部颠覆。在谈到内部颠覆的时候,接着说:“对不起,礼貌而委婉的说法应该是‘推动民主’和‘保护人权’,但这是一回事儿。”
未来的中美博弈将在一个体系的前提下展开。在这一过程中,将充斥着争吵,不停地谈判等等,最极端的情形是美国威胁自己撤销对现有体系的支持。例如佐利克表示,如果中国不加强合作并作为利益相关的参与方在国际经济问题上分担责任,“美国就将无法维持国际经济体系的开放,也无法保证美国国内对这个体系的支持”。这充分说明美国对中国的上述判断:中国作为“合股经营者”已经从这个体系中获取了巨大利益,以至于无法承受脱离开这个体系带来的巨大代价。
国际体系是一种公共物品。中国之所以取得目前的成就,得益于这一体系的稳定,没有这一体系的稳定也就没有中国的稳定,在全球化时代,没有哪个国家能独善其身。经过近30年的发展,中国已经成为该体系最重要的成员之一。中国确实与苏联显示自身力量的方式不同:中国是利用体系允许的,合法的,也就是市场化的办法,显示其存在的,而苏联则在西方资本主义体系之外建立了计划经济体系。与前苏联不同,在一个体系的承诺下,中国的恰当战略应当是“稳在其中”。
稳在其中意味着中美关系将在长期内维持在“斗而不破”的框架中。可以预见,美国将会充分利用中国对体系的需求,维护自身利益。美国今后常用的手段是:向中国发出不支持现有体系的威胁,迫使中国让步。例如在贸易方面,会经常声称将采取保护主义的做法。在安全方面,进一步强化针对中国的联盟体系,成立亚洲北约等。
这是中国未曾遇到过的局面:以前中国总是抗议这个使中国受害的体系,而现在则是别人用这个体系做赌注迫使中国维护这个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