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迪还没看见母亲的人便先听到了她的声音,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桑迪的母亲出现在厨房,手叉着腰,看她的着装好像正要驱车去镇上。
“你知道我今天下午要去做头发。今天早上我特别提醒过你,可你总是这样,就知道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你才能从你的梦想世界中醒过来?”
母亲的话将女儿眼中闪烁着的愉悦和成就感熄灭,呵斥仍在继续。大部分家长都会对孩子说一些话来掩饰他们对恐惧的愤怒,比如“你是不是病了”或者“你肯定发生什么事儿了”。但是桑迪的妈妈可不会这么说。我们对此可以表示一定的理解,毕竟她已经60多岁了。在这个年龄段,她们的孩子总是像小马一样难以驯服,并会在玩耍的时候充分调动他们的想象力。这个阶段的母亲不再使用手机,而总是扯着嗓子在后门大喊。可是,她们坚信这种做法是为了确保孩子的安全,而不是为自己的疏忽开脱的借口。
过了一会儿,桑迪回到了她的卧室,她努力在想为什么母亲更在乎一次理发而不是帮助那些无辜的小生命。桑迪仿佛被囚禁了起来,她哭了。这个小姑娘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受,但是她可以确定,外表得体远没有行为得当来得重要。桑迪帮了大自然一个重要的小忙,她的回报不应该是被关在屋子里孤单地流眼泪。
从此,动物便在桑迪的生命里找到了栖身之地,给了她目标和爱的理由。桑迪想去爱母亲,但是她所救助的那些被遗弃的猫和狗迅速教会她一个道理,那就是:爱是相互的。爱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够继续。一旦一方失去兴趣,就没有任何意义继续爱下去了。
那些足够幸运能得到桑迪母亲的爱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桑迪曾经有一个父亲,但他最后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家所有的照片。桑迪的童年记忆中本来就没有多少父亲的影子,可是父亲将所有的照片都拿走,更是剥夺了桑迪所有的童年印记和回忆。
后来有几个养父来了又走。偶尔在没有男人的间隙,母亲也会从女儿这里寻求庇护和爱。每当这些时候,桑迪的母亲就好像黑洞吸取阳光一样从桑迪这里吸取爱,坚持让桑迪爱她。她从桑迪这里寻求对她新形象的肯定,对自己不符合母亲的行为进行痛斥,然后再找各种借口为她的缺点开脱。
而宠物的情绪从来不会如此善变。它们总是陪在桑迪身边,是桑迪可以信赖、可以吐露心事的密友。桑迪可以对它们耳语她的秘密,然后它们就会以沉默发誓自己会信守诺言。它们同桑迪分享快乐的时光,舔去桑迪悲伤的眼泪,用舌头安抚桑迪摔破的膝盖,给她拥抱,赶走她的孤独感。动物成了桑迪最重要的感情倾诉对象。不论一天中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倾诉给她的好朋友。罗科是桑迪邻居阿姨家的一只猎狗,它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因为自从一个婴儿来到这个家庭,罗科就为占用了这个家庭的时间和爱而感到自责。桑迪不断缠着它跟它说话,跟它讲道理,终于使罗科重新变得有活力。而桑迪更是赢得了一个充满爱意而且忠诚的猎犬朋友。不过,不幸的是,事实证明罗科对桑迪怀有深深的感激之情对它的健康是有一定危险的,这令人记忆犹新。当时罗科输给了一只善于街头斗殴的松鼠,它的男子汉气概受到很大的创伤。那只松鼠狠狠地咬了罗科一口,这使得罗科不得不去看了兽医,伤口还被缝了几针。每天桑迪冲出学校飞奔回家去照料这个病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却不见好转,脆弱的伤口缝针处总是一而再地开裂。
“该死,”母亲总是这样喊,“我不会再为这只蠢狗多花一分钱了,你明白么?”
桑迪当然明白这点,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每当她在学校待了一天回到家,小罗科就会兴奋得发了狂,向桑迪展示它的伤口,这种兴奋已经让罗科进入了一种无意识的觉醒状态,这对它的健康是十分不利的。
桑迪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于是她向兽医求助,向他讲述了他们每日重聚时的场景。
“来,试试这个,”兽医说道,板着脸将一把镇定药片倒入一个贴着标签的塑料盒里。“让你母亲在你到家前半小时给罗科吃一片。”
一想到要请母亲帮忙,更不要说还是帮一只动物,桑迪就感到一阵恐慌。这种恐慌一定在桑迪的脸上表现了出来,情绪在整个检查室中散开。
兽医轻轻笑了笑,然后蹲下来,对着桑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