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科长出于好奇和不解,不断拐弯抹角地打听起年轻人的最终来意:“小杨啊,我曾看过你的档案,表现一直不赖嘛。在部队时,立过功,受过奖,还上过两年工农兵大学。转业分配到北京市局以后,工作也干得挺好。为什么你非要来我们梦省呢?而且,还非点名一定要去刑侦处干不可?你就那么喜欢当刑警呀?每天和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打交道,觉着冒险和刺激,是不是?”
听话听音儿,锣鼓听声儿,杨元朝明白,这位阿姨辈的干部科长是在质疑自己呢。不过,他不能把原因说出来,因为这件事让他羞于启齿,整个家门之大不幸。
他是聪明人,同时也是自尊心强的人,不想无辜受家庭变故的牵累,因此,便开始发挥能说会道的特长,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真诚的样子,说:“首先,是为了陪父母,他们二老都已经老了,均已六十开外,接近古稀之年了,身体也不好,身边又没子女陪着,当子女的不能鞍前马后、端汤倒水地侍候尽孝,不应该;至于说想去刑侦处工作,那是我的最爱,您不知道,打小我就喜欢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特别崇拜那些为民除害的大侦探和大英雄,所以,一转业便首选公安局;再说,我又在北京市局干了两年多,多少打下了一定基础,舍不得放下,既然调梦城来陪父母,当然最好还是干老本行,接茬儿当咱的刑警,这样,既不浪费资源,也能尽子女的义务,两全其美不是?”
“你倒挺孝顺,考虑问题也还周全。”见他理由充分,李科长虽不相信他的“穷白话儿”,但也不好再问。
为了彻底打消这个对自己未来命运可能产生重要影响的长辈的疑虑,杨元朝把事先早已想好的托辞进一步展开,抡圆了侃,套近乎:“阿姨,其实,您最应该理解我,因为,您也是军队大院儿的人嘛。打小,我就是你们这些阿姨看着长大的。我不是不喜欢北京,可我父母的情况和别人不同,自从我父亲调任梦城以后,身体每况愈下,病越来越多,还都是心脑血管方面的,动不动就犯病,已经抢救过好几回了。我妈也因在“文革”中遭受造反派的迫害,不幸摔断了腿,落下终身残疾,常年靠轮椅代步,活得更不容易。您说,他们身边,没个可靠人陪着行吗?起码,在精神上和老人的心理上,我们做小字辈儿的总该给老人一份慰藉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