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谦/
“桃花零乱红如雨,小巷声声卖螺蛳”,好看的与好吃的一同应景,这就是江南春末夏初一道亮丽的风景。“大田薅秧沟对沟,捡个螺蛳往上丢,螺蛳晒得大咋口,情妹晒得汗长流”,这是重庆地区唱螺蛳的民歌,这里的螺蛳,只是调情的道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因为水土不同,物产不同,人物性格也多有差异,小吃风味不同,饮食文化也就不同了。长江东西饮食文化居然有这么大的差异。
江东是水乡,靠着长江下游的浩瀚流水,沟田渠河比比皆是,所以盛产螺蛳,它好吃不好看,多生长在田里、塘里,沟里。田螺大如乒乓球,塘螺一般如指头,形如带罗纹的圆锥体,它那黑不黑,绿不绿的“房屋”,有尖尖的底,敞开的口,是螺蛳肉体进出的门洞,偶尔爬出来的这种软体动物比蜗牛还丑陋,只有细腻文雅的江南人爱吃且会吃。
吃螺蛳最美的季节是清明前后,俗话说“清明螺,赛过鹅”,高蛋白、低脂肪,那是既肥美又极富营养价值的。据中医理论,说它有“清热、通水利肠,疗目赤、黄疸、脚气、痔疮”等作用,作为饮食,却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而在长江之东,大田薅秧捞着螺蛳不足奇,甩上岸的是田螺,可以做成宴席上的名菜,一道名为“田螺姑娘”的佳肴,就是在田螺里灌上肉靡做的菜。肉鲜与鱼鲜相融,非比寻常。但是数量最多的是河里、塘里、湖泊里的小螺蛳,做成的小吃,比那宴会上的大吃还好吃。
曾经吃过同事们带来的五香螺蛳,那味道三日不忘,就自己学着做,那时一买就是半篮子,先冲去泥沙,再放进水盆里泡上几天,让它们吐完污秽,再剪去后尾的尖壳,反复洗净,倒进热油锅里炒透,加入茴香、桂皮、酱油、黄酒、干辣椒、葱、糖、姜、盐……何止五香,十香都有了,然而不知哪道工序没到位,总是没买的好吃。
以后住进市中心了,买起来更方便。一般是用热锅边煮边卖的,一斤也不过几元钱,可称一大袋,卖螺蛳的还不忘给你加点卤汁,给几根牙签,你就可以坐在湖边花丛之中,一边与友人谈天说地,同时还能享受美味:只要轻轻一挑,小指尖大的一团黑肉就可送进口中,像是浸透了鱼鲜的牛筋,又鲜又软又韧,真正是五味调和百味鲜。本土女子更会吃,她们不用签子挑,而是跷起兰花指,拈起一枚,放到嘴边,撅起樱桃小口一吸,连着卤汁一起下肚,美人美姿食美味,生活在不知不觉中也多了几分美妙。
长江上游的川江流域多是小河,水在山谷流淌,山上大多缺水,梯田里泥鳅倒是不少,螺蛳长得却不多也不大,偶尔捡到一只螺蛳,也当稀罕物给情妹妹开心,但是丢上岸了,晒开口了,情哥情妹就谈恋爱去了。川人大多豪爽,缺少细腻,不愿意为吃螺蛳那一点点肉浪费时间,没想起来煮螺蛳吃。小伙子多情起来,来个爱情麻辣烫——会吃省钱的,买一包麻辣泥鳅,那是油炸的、透酥,加上重重的辣椒和花椒,伴着心意,更加热火,那又麻又辣又酥又鲜的滋味比五香螺蛳多几分火爆,少几分情调,但是方便,连头带脑和骨头,三口两口就能吞下肚子,吃了让人血脉贲张,热情似火,直奔主题,与吃螺蛳比起来,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