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和章士钊一起办了几个月的报纸,对陈独秀后来的职业选择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1904年初春,陈独秀常去巡抚衙门南院的桐城学堂坐坐。这是从日本考察教育回国的吴挚甫(吴汝纶)(1840~1903)前年创办的新式学堂,房秩五、吴守一任学长。陈独秀和他们商量,为了让安徽人通达时事,长点见识,一起办一份《安徽俗话报》。当时,全国已经出了好几种这样的报纸,如《中国白话报》(上海)《杭州白话报》《绍兴白话报》《宁波白话报》《潮州白话报》《苏州白话报》,陈独秀都看见过。安徽省地面大,念书的人不多,亟需一份俗话报!
大家都说好,决定吴守一编小说、诗词,房秩五编教育,陈独秀是主笔,编辑论说、新闻、实业、来文。
为了印刷、发行事,陈独秀给绩溪人汪孟邹(汪希颜弟)的老师胡子承写信,请他给汪孟邹写信,自己也给汪孟邹写了一信。收到陈独秀的来信,胡子承立即给汪孟邹来信推荐,信中说:“陈君重甫拟办《安徽俗话报》,其仁爱其群,至为可敬、可仰……此事应如何应付,本社诸同志与拣老会面时当可妥商也。”信中所提的“拣老”,即周拣臣,其女周物婉与汪希颜子汪原放已订婚。收到胡子承的信,汪孟邹给陈独秀回信说:“芜湖没有印刷条件,最好能在上海印出,再运回芜湖发行。”于是,陈独秀请章士钊帮助联系了上海东大陆印刷所。
3月21日,编在安庆,印在上海,发行在芜湖的《安徽俗话报》第一期问世,上面刊载的陈独秀所写的《开办〈安徽俗话报〉的缘故》,谈到了读《安徽俗话报》的好处:
教书的人看了,也可以学些教书的巧妙法子。种田的看了,也可以知道各处年成好歹。做手艺的看了,也可以学些新鲜手艺。做生意的看了,也可以晓得各处的行情。做官的看了,也可以明白各地的利弊。当兵的看了,也可以知道各处的虚实。女人孩子们看了,也可以多认些字,学点文法,还看些有趣的小说,学些好听的歌儿。就是有钱的人,一件事都不想做,躺在鸦片烟灯上,拿一本这俗话报,看看里边的小说、戏曲和各样笑话儿,也着实可以消遣。做小生意的人,为了衣食儿女,白天里东奔西走,忙了一天,晚上闲空的时候,买一本这俗话报看看,倒也开心,比到那庙里听书、烟馆里吃烟,要好得多了。
不久,吴守一随桐城学堂迁徙去桐城,房秩五打算去日本留学,陈独秀决定将报纸移到芜湖去编。盛夏,他背着包袱,只身到了芜湖。和汪孟邹一起住在芜湖长街中段科学图书社阁楼上,过着每天只有两顿稀饭的清苦日子。
清代末年,安庆人喜欢年年做会,如雷神会、火神会、关帝会、观音会、土地会。陈独秀反对做庙会,于7月13日在《安徽俗话报》第七期发表《恶俗篇》,说:
安庆城隍菩萨穿的袍,常时被庙官的儿子,偷着去当银子过鸦片瘾,城隍都不能制住他,你看城隍有什么灵验呢?若到了兵荒扰乱的时候,大家弄得妻离子散,平常那一个不敬重菩萨,也不知受了多少香烟,到了这个时候,那些鸟菩萨,可能来帮助一点儿么?
陈独秀认为,中国人信菩萨,菩萨并不保佑中国人。西洋人不信菩萨,反而国势富强,专欺负中国这些敬菩萨的人。陈独秀的结论是:“菩萨是断断敬不得的了。”他主张把烧香的钱,去办学堂,去做开垦、工艺、矿务等事。
在芜湖期间,陈独秀应章士钊的邀请,跑了一趟上海,住在暗杀团的秘密机关——英租界新闸路余庆里。陈独秀来了后,见到了杨笃生、陶成章和爱国女校校长蔡元培,教员钟宪鬯、俞子夷等。在一个长帘高挂的房间,正面墙上临时挂着一纸黄帝神位字样,神位下面是一张八仙桌,一束香余烟缭绕,桌下摆着两个草垫子,盛酒的器皿中滴入鸡血。陈独秀随杨笃生跪在草垫上,宣读加入暗杀团的誓词。随后几日,陈独秀和杨笃生一起向钟宪鬯学制造炸弹。这次参加暗杀团,陈独秀瞒着胆小的汪孟邹,只说到上海和章士钊谈印刷《安徽俗话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