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 商(13)

8月的最后一天上午,号筒里喊了声“施展”,我立刻蹦了起来:“下判决啦!”

我心里蓬蓬跳着,竖起耳朵听,一直都没听到趟链儿的声音,我回头说:“没挂,无期了。”

“你就等放吧。”常博笑着说。

“麦麦!”来开门的是胡管。

“接判决。”胡管话一出口,我心就凉了,一般无罪或判缓刑的,都直接到号里来放人,直接就从外面办手续开路了,看来我可能要没戏。

出门就看见隔离栅边上的小桌子前,坐了俩爷们儿,面熟,想起来是那天的两个审判员。我跟在胡老头扭搭扭搭的屁股后面,来到法官面前。

确定了身份后,一个法官把判决递给我:“三年啊。”

“哦。”我有些麻木地接过来,觉得怎么那么沉重,期望太高真不是好事。

“上诉吗?”

“上。”我顺嘴就说,不穷凶极恶也得理直气壮。

另一个法官一边递给我一张纸一边说:“你这三年,按第二款判的,3到10那款,三年已经是最低的,上诉只能往无罪上打。在这里签个字吧。”一看,那是一个接收判决意见书,我拿起笔,让笔尖停顿在“是否要求上诉”的问号后面,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下:“施展无期是吧……他上诉么?”

“不上诉。”

“不上了,我也不上诉了。”施展跟我有约在先,说他要不判死刑,就不上诉了,别再节外生枝。

我把签名写得龙飞凤舞,有点半梦半醒的意境。

癞蛤蟆上脚面

舒和听说我给判了3个,有点意外,我说放心吧,信照样给你带出去,他说倒不是那意思,我是觉得你编的那个还钱的借口很硬的,按律当判无罪啊。这事儿弄得多少有点恶心人了。

金鱼眼满足地说:“我一直就觉得这事没根吧?共产党是谁呀,不会错抓一个好人,也不会放掉一个坏人。”

常博说:“真不上诉了?弄好了有一拼呢。”我无奈地笑道:“拼什么拼,再把我哥们儿的‘合同诈骗’给拼成‘非法集资’就惨了,拿他一条命,赌我3年刑期?不玩那个惊险啦。”

侯爷看着我的判决书说:“那个施展最后也不是按合同诈骗判的呀?又改一般诈骗啦。”

我一看,可不是么。

“看来法律这玩意,似猫似虎,从刑警队到检察院,再到法院,这一本经让仨和尚给念出仨味儿来。这么着呀,更不能逗楞着玩了,上诉这事,要不得,要不得。”最后两句,我改成了湘调儿的,一边摆着手。

我抖着判决说:“这上面根本没提我跟律师的辩护,没掸还钱那茬。”

“人家经风见浪多啦,你红口白牙一翻供,就信了你?那我们全出去了。”金鱼眼还是坚决维护公检法的光辉形像,舒和不屑地拿鼻孔喷出口气来。

我对舒和笑道:“看来法官也不全昏,我对中国这法律还真有点信心了。”

侯爷先在我脑袋后面接了一句:“他们就跟老百姓清楚。”

舒和说:“绝对是你们家钱没到位,不然这摸棱两可的案子,100个放了。”

“不想那么多了,我认罪伏法,虚心改造还不行吗?”

金鱼眼跟我装老大哥:“哎——麦麦你这么想就对啦,反正已经判了,脑子转不过个儿来也是判了,左右抹不去了,还给自己找腻歪干嘛……你看我天天多乐观,将来不就一无期么,不就牢底坐穿嘛。”金鱼眼上个礼拜开的庭,我们也没人细问他,但都知道他有一个检举立功的情节,估计能给点照顾。

正聊着,听号筒里有动静,大家都息了声。听对面门响,大概又来新人了,金鱼眼直起身,从铺上趴过去,扒着探视孔往外偷窥,怏怏地又缩回头来:“没看见,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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