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和笑起来:“没了,没了。今天算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了。”
“你回头给我老婆捎封信出去就行了,一定当面交给他,告诉她我是有点对不起她,家里那房子车的就归她了,这边的房子留给我孩子,将来卖了把钱一存,留她出国用,中国是不能呆啊,没前途。”舒和对我说。
侯爷说你不整个一卖国贼嘛,儿还不嫌母丑呢。
舒和激动地说:“我这一案子就是标准,简直颠倒黑白。”
我摸一下他宽阔的额头,关心地说:“你没以为自己真的没罪吧。”舒和扒拉一下我的手笑起来:“操,我这两天太投入,编故事编得自己都信了……还就得这样,要不怎么说服法官?”
常博一听赶紧说:“算了吧,看来那意大利皮衣也没戏啦,敢情您半天这说胡话哪!”
乐极生悲
别看开完庭怎么夸张地消沉,乐乐一直以为自己刑期过不了10年,他说第一被告也就无期,毕竟就是一群孩子瞎胡闹,给社会添了点腻歪罢了,连人命都没出过啊。
那天听外面一叫他同案的名字,乐乐就欢蹦乱跳地下了地,趴在门口等,一边释然道:“总算他妈判了。”
五分钟之后,号筒里响起哗啦啦的脚镣声时,乐乐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操,是不是我们同案啊,别挂了吧?”然后又喊了两个,都是他们一伙子的,先后都哗啦着回来,一个就在我们大斜调角的房间里,乐乐看个满眼:“操!真挂了,挂仨了,操,怎么挂了呢?”乐乐跟痒痒挠似的,再也乐不起来了。
后几个没有挂,乐乐松了口气:“就挂了仨,后边再弄一缓二,弄一无期,到我也得十五六啊。”
金鱼眼道:“土地爷坐庙台,你先稳住神儿,慌啥?”
“我才不慌,就是觉得那几个够冤。”乐乐给自己遮羞。
“抓进来就没有冤的,有嘛认嘛吧。”金鱼眼说。
终于喊到他了,乐乐忐忑不安地去了。豹崽说:“最少无期,一个月就做案20多起,跟他沾边的就8起,里面还有俩抢劫,能轻饶他么。”
“整个一不知死的鬼,平时你看他欢得,总觉着自己没事呢。”金鱼眼不疼不痒地嘲讽。
一会,听一个号房里问:“乐乐,几个?”
“无期,操他妈无期。”乐乐答道。
“比我强啊,我挂啦!”
豹崽炫耀地说:“看,无期吧?”
乐乐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钻进来,挤出点笑容道:“金哥这回咱俩做伴了。”
“咋的?无期,真的无期啊?”金鱼眼装傻冲愣。
“真他妈的,拿人不当人?那点毛儿事儿就无期!我不熬了,越狱!”乐乐被金鱼眼一刺激,搂不住劲了,激动地叫起来。
豹崽推他一把,喝道:“说啥呢你?!”
乐乐压了口粗气,不言语了,先跑水池子边舀了杯冷水,咕咚咕咚灌进去,一边抹着嘴头子一边恨恨道:“我们9个人,挂仨,那俩缓二,到我这无期,下面那几个也好不到哪去,也就最后垫窝儿的小不点能轻些,不到18岁呢。”
“豹哥,看来咱那事还真得琢磨琢磨了。”乐乐刚说完,豹崽就骂道:“琢磨你妈逼呀,啥事呀?脑子进水了吧你?”乐乐愣一下,没搭言。
平时豹崽跟乐乐看起来挺热乎的,今儿这是怎么了?懒得理他们。我也没多想,进来这么长时间了,早就对很多淡事没兴趣了。
靠我不远处,刘金钟和于得水互不相让力争上游地跟大疥做着斗争,不时挠出卡卡的响动来,使人心痒。
板下囚着的几个,也有小半都长了疥,奸幼那个比较重,大有后来居上,勇超于得水之流的势头,我每天下板睡觉都很谨慎,害怕跟他们有肉体上的接触,光是手指缝里不屈不饶的几个小疥疱,已经拾掇得我心忙了,真怕有一天突然遍地开花,有肉儿的地界都成了疥哥疥妹的小爱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