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选修班(10)

“我明天洗,把肚脐眼儿都掏干净了还不行吗?” 老筢子诚恳地要求,窗外的夜空里正飘飞着富有诗意的雪花。

缸子已经开过庭,估计近几天就接判决了,更不肯放过老筢子了啦,当时就连唬再闹地把老筢子推倒在铺上,马甲和强奸立刻跳过去,三下五除二,一通野蛮大剥削,老筢子很快就虾米一样赤裸了:“哎呦,哥几个别闹了,多冷呀!”

“操,谁跟你闹呢,这是为你好,冷水浴长寿!”缸子招呼俩喽罗一起动手,把吱哇乱叫的老筢子架进厕所,毕彦就是乖觉,早接了一盆冷水侯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哗地就冲下去,里面挤做一团的三个家伙一起叫起来。马甲喊道:“操你屁眼儿的小黄毛,连我也浇啦!”

强奸先一步逃出来,已经成了落汤鸡,一边夸张地叫着,一边陪着我们笑,因为他的倒霉,能让我们高兴起来,他自己也因此觉得快活吧。

毕彦和湿淋淋的马甲还在奋不顾身地堵截老筢子,一次次把勇敢突围的老筢子踹回去。阿英从铺上跑过去,站在厕所口前上方,出其不意,把一捧杂质豆扬进去,立刻土气飞扬,马甲和毕彦急闪,呸呸地啐着,找毛巾擦脸去了。

阿英拍打着手说:“老筢子这回你还爱洗不洗了!”

老筢子一身一脸的脏,气得骂阿英祖宗八辈不得好死,最后只好蹲下来接水,欢蹦乱跳地往身上撩,大家看皮影戏似的笑着。

好不容易做完了表面文章,老筢子嘴里嘻溜着,缩着脖子刚往外一迈步,埋伏在门口已经憋了半天坏水的毕彦突然又一把杂质扬过去!老筢子叫一声吞回去,冲外面气急败坏地喊:“有点过啦!”大家哄地一笑。

“谁也别闹啦——老筢子你快洗,出来穿衣服!”我制止道。我不想肆意折腾下去,一面是因为出了什么事都要我兜,一面也是心里不太过意,有些妇人之仁。我觉得做事要有分寸,找个乐子就得了,象老筢子说的,别太“过”了。另一方面,我发现其实我并没有能力彻底地控制局势,我这个号长,其实一直只是在哄着这几个地痞别给我添乱而已,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只是个冬烘。挺无奈的。

老筢子终于浑身冒气儿地出笼了,精神抖擞地打着冷战,猴儿跳上铺,先拉被子把自己裹了,哆嗦了好一阵才开始说整句话。

晚上老筢子开始发烧,弹棉花似的在被子底下乱抖。我起夜时见了,回来辗转着睡不塌实,我怀疑我是不是变得冷血了,是不是成了一个自己曾经厌恶的人,我说不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刚当上安全员时候的“理想”和“热情”都已经破灭得干净了。

老筢子连歇了两天,卢管从窗口给扔进一包药片,算挽救他一条老命。那两天的豆子我们义不容辞地帮他捡了,因为老筢子一个字也没告我们的状。

“多次犯儿了,我这点事再不懂就得了。”老筢子显示自己道。

缸子说:“劳改队里呀,就是三分病七分装,不信再给他冲个澡儿,马上就没病了,比好人还精神。”

我笑道:“缸子你也太没人性了吧。”

几天后,暖气赶巧顶得很足,晚上号房里竟觉得有些燥热。我说:“老筢子你就是不顶事,看我洗个超级冷水浴给你看。”

缸子说:“麦麦你最好快点儿,这两天估计我该接判了,你提前给我写出一封信来,缠绵点,深刻点,回头我接判以后给我老婆发去。”

我说:“还写什么劲,你要判无期,你老婆板儿跟你离。”缸子说:“能糊弄一天是一天吧,我还是挺稀罕我那老婆的,行行好兄弟。”我说:“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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