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选修班(9)

毕彦在外面肯定不是一省事孩子,到里面可就傻眼了,一个个这都什么脸儿呀!缸子拿他耍戏时,毕彦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的,我说:“缸子别老拿我们家孩子找乐了,谁的孩子谁不爱?你给我吓唬坏了我跟你没完!”

缸子说“我这是学前教育,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背后受什么罪呀,让大哥干屁股呗。”阿英笑着拿豆子砍缸子一把:“就那么几句能催我上进的好话,都叫你糟践啦!”

缸子说:“老筢子——是不是这样?”

老筢子突然受到重视,当然不会不表现一家伙:“没错,监狱里就讲究奉献,哪个老大不养兔子?我在三监的时候,就有一个兔子,整天嘛活也不干,就……”

“那就是你自己。”缸子截断他的话:“我就知道给你点阳光你准灿烂,给你点热水你准发汗,三句话不吹牛你就没词儿啦。”

老筢子灰塌塌一别脸:“得,缸子,我也不掺乎了,反正我对小白兔也不感冒。”缸子腾地站起来:“操你大爷老筢子,你啥意思?谁跟兔子感冒啦!”老筢子说:“我没提你名字呀,那么激动干嘛?”

我喊缸子坐下,又训斥老筢子两句,叫他老实干活,少搅和事儿。

事后我提醒缸子:“跟黄毛闹得别太过火,小心老筢子这个狗杂种使坏,给你弄个套儿钻,让你哑巴吃黄连呀。”缸子说他没那水准。

不过以后缸子还是收敛好多,不知道是闹腻了,还是在老筢子身上长了心眼儿。

再说毕彦进来的时间一长,慢慢也适应了,不仅知道阿英那天介绍的案情子虚乌有,而且发现缸子并非真有“龙阳之癖”,这里并没有谁看中他的屁眼儿,精神上的压力放松了一大块。加上“大哥”们游戏似的宠幸,这孩子开始变得活跃起来,跟缸子他们学习监狱里的行话也很上心,不久就满嘴炉灰渣滓大便小便一起喷了。

“我跟你不同,咱俩尿尿都尿不到一个坑里。” 当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高傲地奚落强奸时,我惊讶地想:这不活脱脱姜小娄第二嘛!

可是谁在乎一个与己无关的毕彦的改变呢?毕彦对我们的意义,只是他能够给我们带来浅薄的欢乐,短暂的麻醉。

助人为祸

在C看,讲究个人卫生都蔚然成一风气了。当然,洗澡用的就是自来水。一年四季,都是自来水。

我刚进去那阵,北方的10月,洗凉水澡已经感觉胆寒,但缸子我们几个一直互相鼓舞着坚持下来。入冬以后,基本上每周也要冲进厕所一次,开了龙头,接一满盆自来水,牙关紧咬,兜头一冲,狂喊两声后,再浇,慢慢就不觉得刺骨了。而且被冷水浇灌后,哧溜钻进被窝里的感觉还是挺幸福的。

我说有一叫马寅初的人口学家,坚持冷水浴,活了一百多岁。缸子说:“别看咱在这里面行,一出去就没骨气了,冬天拿凉水洗脸都受不了,人他妈就是自己惯自己,其实潜力大着呢,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

作为领导阶层,在个人卫生问题上,我们不仅严格要求自己,而且更严格地要求别人,尤其象老筢子和强奸那样的臭脚大仙,更不能有丝毫放松。在缸子的强烈建议下,强奸和老筢子被要求每天必须洗脚,否则不让睡觉!

赶上阴天,或者下雪的日子,安排一两个卫生状况差的洗洗冷水澡,也是惯例。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阿英说老筢子你身上又有味儿啦?

“都快长蛆了。”剃掉黄毛的毕彦象个小尼姑,跟屁虫似的在后面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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