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处高地上面,安塔驻马稍稍站定。他身边的那些猎狗,忽然之间变得站立不安起来。瓦加挥舞着马鞭,不停地朝那些猎狗大声叱喝,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它们的躁动。
安塔望在眼里,心里一沉。可别再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他们落到这般地步,实在是已经够倒霉了。安塔转念着,一马当先,冲到前面探听虚实。没有多少时间,他来到村口,收勒缰绳,让猎马缓缓踏进村子。
村子里面,看不见任何人影牲畜,听不到半点喧嚣。所有的仙人柱、窝棚、围栏,乃至四周的大小树木,水塘马圈,都如凝固了一般安静,没有一丝活力,一切都死寂得让人发怵。
安塔瞪着眼睛,警惕地环视四周。他放开缰绳,单手端起了“水连珠”,手指微颤着,慢慢靠上了扳机护圈。猎马摇摆着长脖子,信步朝前。偶尔打出的几个响鼻,在这股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而惊悚。人呢?安塔暗自纳闷,催马一路朝前。但绕遍整个村子,还是看不到一丝生气。忽然他终于听见了几声响动,登时警觉,一夹两腿,端着“水连珠”,循声赶去。没有多少时候,便在一处围栏跟前扯住了缰绳。只见那个高高的围栏里面,有几头灰褐色带条纹的野猪崽子,此时正抽搐着四肢,嘴巴里面咿唔着,吐着白沫,奄奄一息。
安塔大骇,环顾四周,不断发现有一些牲畜倒在场地上围栏里,一动不动。
见到这个情景,安塔有些站不住了。他拨转马头,纵马就往回跑。赶到仙人柱前,翻身落马,挺枪掀起仙人柱上的门帘,谨慎地挨个检查里面的动静。
大致兜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但安塔注意到,各家的“仙人柱”里外,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很多人家的篝火还在哔哔燃烧着,锅子里的食物也正煮到一半。砍柴的斧子还留在半截木头里。洗的衣服也还留在盆里没有晾起。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全村人都是在一种十分急促的状态下,丢下村子,突然消失的。
这时,老村长带着雪橇也走进了村子。安塔赶紧上前,把情况跟他说了说。
索巴亚听到这事,也是一阵惊疑,抬头望了望眼前的景致,紧皱眉头。
“老村长,天色快黑了,我们不可能再往回走了。”安塔望着空无一人的村子,提醒道。
“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先安顿下来。你让大家多个心眼,提防着点。”
安塔答应一声,便带着大伙挨着林村边上搭起仙人柱来。他们的雪橇上面,有现成的桦树干桦树皮,还有一些其他兽皮绳子等物资。一帮人手脚麻利,熟练地搭建起好几个大大小小的仙人柱来。
房子有了,他们又用树枝干草在里面做了一个通铺。干草上面,又摊上一层厚实的兽皮垫子。这样,一个极富鄂伦春特色的简易居所就弄好了。安塔指挥大家首先安顿好昏迷的弟兄。大家抬着这些人,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放在简易的床铺上。盖好被子,转身就去捡来一些枯枝,开始在里面生起篝火,烧水取暖。那整整二十来个昏迷的人,一长溜昏昏沉沉地躺在铺上,不省人事,看上去触目惊心。
安塔望见这幅景象,不禁心痛。他暗暗咬牙,告诫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救下他们。他绕着床铺转了一圈,挨个观察着每个昏迷的弟兄,俯下身侧着脸,细细聆听着他们的心跳和呼吸。
走出房子,安塔看见老村长正在拿出粮食,准备晚饭。真迪混在忙碌的人群中,进进出出,麻利地帮爷爷打下手。瓦加腆着肚子,扯着大嗓门,大呼小叫地招呼弟兄拴好马匹,并把雪橇跟马背驯鹿上的东西卸下来。神情漠然的毛利刚刚放下一捆枯枝,正独自一人在场地上点火架锅。一大群猎狗伸长着脖子,摇摆着尾巴,急促地在村子各处乱窜乱嗅,相互撕咬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