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群惊讶地瞅着唐吉的尸体,开始朝这边聚拢过来。安塔想了想,转身把大家阻挡在了外圈。这么离奇恐怖的场面,还是尽量少让大家看到为好。
人群开始推搡。安塔张开臂膀,竭力阻止。一边的索巴亚望着安塔,迅疾朝门外摆了摆头。安塔会意,马上开始驱散人群,包括那个歇斯底里的萨满。
片刻,房间里除了唐吉的尸体,就剩下他的家人,还有安塔跟老村长两人了。
待安塔一阵忙乎完毕,重新回到唐吉尸体旁边时,不禁大吃一惊。
就在刚才几分钟的时间里,唐吉身上的这层绒毛已经长到了半寸长,唐吉现在浑身毛茸茸的,就像是一头刚刚出生的幼兽。同时,那股刺鼻的臭味,也越发浓重。
索巴亚站在尸体跟前,正在凝神沉默。
安塔担心唐吉的尸体会出现更大的异象,伤及村长,于是伸手就把索巴亚往后拉扯。
“安塔,把他们全带出去!”索巴亚忽然大喝一声,冲着安塔指了指唐吉的老婆孩子。
安塔听见村长大喝,没有停留,快步来到唐吉老婆跟前,拽着她的胳膊,提着她就往门外走。唐吉的老婆正被大女儿搀扶着,哭得死去活来。加上泪眼朦胧,视力模糊,唐吉身上的那些变化,她根本还没有察觉。
“孩子们,跟着你娘,我们到外面去——”孩子们听见叫喊,低着头,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角,钻出了狍皮门帘。
等把老少交给外面的乡邻之后,安塔重新折回房间。这个时候,他惊恐地发现,唐吉整个身体,基本上已经被一层茂密的绒毛遮没了。这层绒毛的生长速度,令索巴亚和安塔两人目瞪口呆。
“村长,这是怎么回事啊?”安塔站在索巴亚的身边,远远地朝唐吉的尸体望去,惊异地问。
索巴亚紧抿嘴唇,茫然地摇头。“真是邪门了。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事。”索巴亚反背着手,微微俯身,沉沉地注视着唐吉,喃喃自语。
“村长,现在怎么办?”安塔抬起手,捂住嘴鼻,再次向尸体靠近观望。
“安塔,赶紧把尸体深埋掉,越快越好。”索巴亚一挥手,急促地吩咐。
“嗯,好,我这就去喊人帮忙。”安塔说着,转身就朝外面跑去。迈出两步,他又折回来拉住索巴亚,“村长,这里味道很大,你还是到外面去等着吧。”
索巴亚一摆手,“不必,我就待在这。你快去快回……对了,你尽量找些信得过的弟兄过来帮忙。这件怪事,还是尽量不要外泄出去,免得大伙慌张。等事后我们再好好查查。”
安塔答应一声,转身就去喊人。
此时唐吉尸身上的绒毛已经变作灰白,而且还在不断地生长。远远望去,就像是冬天森林里一堆枯萎的茅草。纵然索巴亚阅历丰富,可眼前的这幅景象,也不免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望着唐吉身上白色的绒毛,索巴亚忽然想起,唐吉在被人救起以后,曾经开口说过话。小孩子……白头发……一个念头飞快闪进索巴亚的脑海。唐吉口中所说的白头发,会不会跟他现在的这层白色绒毛有关。另外几个人去了哪里,到底遇见了什么,那个咬伤他的“小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索巴亚脑子里面汹涌澎湃。由此他还想起了唐吉家的猎狗。这条幸存的猎狗,回家以后意外地被同村的伙伴们狂咬猛吠。难道真的如村民们所言,它身上已经沾染了某种异常的东西?村子里的猎狗实际上是在驱散它身上的异物……转念一想,他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索巴亚天不怕地不怕,鬼神之说,一般很难进入他的心底。他相信再离奇的事情,总会在现实中找得到根源。遇见什么棘手的事,就一律往鬼神身上推,实在是无能的一种表现。
安塔一呼百应,很快就叫来几个猎户挚友,带着工具冲进唐吉家里。
那几个猎户看见唐吉那副模样,登时惊呆在了那里。安塔暗暗招呼一声,带头把唐吉的尸体用缝起来的桦树皮席子包裹起来。又用绳子扎紧,架起来扛着就出了房间。其他人又彻底收拾干净门板上的绒毛痕迹。
在包裹尸体的时候,安塔发现唐吉的身子通体黝黑,已经开始腐朽,奇臭无比。而他身上的那些绒毛,千丝万缕,跟他的衣服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安塔跟弟兄们一起扛着唐吉的尸体,一路疾奔。最后找了个偏僻幽静的地方,挖了个深坑,把尸体连同席子担架一起放了进去。
就在安塔挥铲填土的时候,他看见那层绒毛已经从桦树皮席子的间隙里钻了出来,缠绕着继续疯狂生长。
安葬之后,安塔告诫各位弟兄,不要把这事外泄出去。遇见村子里有人传说,也要尽可能地辟谣。
以他们亲手埋葬唐吉的经历来辟谣,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人相信的。
那天傍晚,漫天的大雪开始飘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