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天在训练班里的辛苦,都没有跟她说。有一次武功课时砸伤了脚,也都瞒着母亲。想不到那天晚上她突然说:“培训班的课程太累,就不要每天晚上都来看我了吧。”我先是一惊,妈妈又接着说:“你看你,都瘦下来这么多……”。我赶忙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妈妈,这可能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是当时的我,却被这句话猛然触动了什么,差点掉下泪来。
还有一次,过度疲劳的我在工厂干活的时候,困意又上来了,我晕晕乎乎地就把本该钉在皮包上的钉子钉到了自己的手指上。痛,剧烈的疼痛使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立刻跑去附近的医院治疗。医生一看,也吓了一跳,那么粗的钉子把指头都穿透了。但是,医生说:“你受伤的部位太小了,打不了麻醉,忍一下,我直接给你消毒吧。”就这样,我又一次在没打麻醉的状态下,直接将手指做了处理。下午,我包着大大的白纱布就回去继续工作了,晚上的课也没耽误。
那段时间我每天奔波于九龙和香港之间,感觉特别累,但也从未有过的充实。每天的课程结束后,坐在巴士上,常常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等醒来时,发现已经坐过站了。赶回家里时,经常是晚上十二点多,家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睡了。第二天八点起床还要赶去工厂上班。但这种生活是我的选择,没有人能够为我的人生负责,所以我宁可去享受每一个过程,而不是抱怨。
我不想向任何人隐瞒地说,在培训班,我勤奋的学习是带有一定的功利心的。多少个夜晚,我被一种情绪缠绕着无法入眠,那就是:成功!事业的成功!当我被家里的窘境困扰,更加为妈妈的病烦心的时候,我就幻想我能马上在事业上取得成功,去回报家庭,只好妈妈的病,看着父母在我面前欣慰的笑。我甚至没有细想选择哪一种事业可以使我成功,而当时有用武之地的,就是培训班了,所以我才会在功课上下那么多的功夫。
当时培训班里有些同学开始拍拖,这是很正常的事。大家年纪差不多,又朝夕相处。但是在那一年里,我始终没有拍拖。学习的压力,妈妈病情带来的心情的不稳定,这种情况下我哪有时间去想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只盼望妈妈的病好,我自己的事业能带给父母一点慰藉就行了。
半年以后,无线开始让艺员们出去实习,所谓的实习,就是跟在剧组里面做事情,一般就是跑龙套。我也得到了一些做群众演员的机会,比如路人甲、官兵乙等。
第一次有实习机会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我们班里几十个人一起去给一部古装剧跑龙套。我饰演太监,跟阿姐(汪明荃)演《帝女花》。是一场宫廷戏,我跟其他太监廖伟雄、梁鸿华及宫女陈玉莲一同站在皇上身边,要站足一整天,也没有对白,虽然很累但是很开心,第一次上镜嘛。
我第一次有台词,是给郑少秋配戏。不过,那实在是很糟糕的一次经历,因为我居然怯场了。当时我在郑少秋的《大亨》里扮演一个记者,按照情节的安排,我需要去采访郑少秋。我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好,甚至想到了怎么样去改进台词,怎么样设计自己的动作。然而等到我拿着道具上场时,我感觉紧张得不得了,浑身僵硬。当我张开嘴的时候,大家都很期待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发挥。谁知道我“哎”、“咦”、“呀”了老半天,一个字儿也没蹦出来,NG了。我有点泄气,走下场去调整了一下呼吸,觉得有点感觉了,鼓起勇气再次上场,但这次竟然又卡壳了。
我越来越紧张,脑袋里一片空白,在场下想得很美满的表演,上场后死活也憋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导演一看,知道我是怯场了,也没有斥责,只是安慰我:“别紧张,别紧张,再来,再来。”当时我尴尬极了,差点儿想扔下道具,干脆放弃。然而,我不能做逃兵,这是我的工作,也可能是我未来一辈子的工作。如果说面对挫折就逃避,那就没有将来可言了。
终于在导演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我调整好了状态,勉强完成了这个镜头,导演看了还行,说:“算了,算了,OK了。”
我这个稚嫩的临时演员仿佛从刑场上逃脱一般,摸摸后背的汗滴,飞快地离开了片场。过后几天我都害怕别人提及这次不成功的表演。然而,当我我敢于再次面对这次经历时,竟然开始津津有味地品味:“学了那么久的表演,怯场,太不可思议了。当时我怎么就怯场了?为什么我会说不出台词来?”
我跟一些老师、同学讨论这个问题,大家笑着安慰我:“第一次,总是难免的,以后就好了。”但我不愿拿这个当我的借口,我更加努力地钻研表演,暗暗发誓一定要克服怯场的毛病。的确,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怯场经历,在我以后的表演中,这样的经历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渐渐发现,这个行业非常适合自己。现在想起来,我觉得当年学习的过程很开心,从什么都不懂到对表演、对演员有了一些概念,随着对表演认识的加深,我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奋斗的目标:我要当一名演员,为了理想,吃再多的苦我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