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梅也是一惊,仇南分明就是想要自己的命,看来他并不甘心受自己挟制,以后自己还得对他多加提防。
这一枪却激起了回声,竹林里飞出枪弹,两个逼近的特务应声倒地。
阎同安一愣,就地打滚,躲开枪弹。板凳趁这功夫,赶紧推开唐雪梅,扔掉枪,转身往竹林深处跑去。
李清风带两个接应的队员从竹林里钻出来,他怒不可遏,举枪瞄准板凳的后胸。
“别开枪!”唐雪梅赶紧压下李清风的枪口,“板凳要是死了,这线索就断了!快撤!”她拉着李清风向后退去,李清风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板凳逃之夭夭。
残阳如血,林涛呜咽。板凳跌跌撞撞,直到跑不动了,才瘫倒在大树下,望着身上的血迹哭了起来。他深深感到自己的身不由己——就连哭泣也不能浪费太多时间。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他还得去把红儿接出来。
天终于黑下来了,板凳蹑手蹑脚摸进老田家。他不敢点灯,只划了一根火柴,借着微弱的光芒找到地道。
“红儿!红儿!”他把头伸进地道,里面却空无一人。板凳都快急哭了,“你咋不听我的话呀!跑哪儿去啦……”
忽然他感到自己脚下踩着什么,捡起来一看,却是红儿的长命锁。板凳哀叹一声。不戴着长命锁,谁来保佑红儿啊,她这小命还长得了吗?
刚爬出地道口,板凳的后脑就被一把手枪顶住了,他骇然举起双手,火柴也掉在地上,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看见仇南的脸。
“把那个孩子交出来!”仇南冷冷地说。
板凳摇摇头,忧心如焚,“天晓得她在哪儿呀……我也在找她呢!”
“不说实话是吧?”仇南作势扣动扳机。
板凳吓得浑身发抖,“饶命啊!长官!我说的都是实话!她真的不见了……你留下我这条小命,我替你们去找她!”
仇南点起灯,搜板凳的身,把长命锁搜了出来,塞到自己的衣兜里。
“还给我!”板凳伸手去抢。
“哟嗬!还挺凶嘛!胆子不小嘛!你果然是共党!”
板凳豁出去了,他蹭地站起,双手插腰,提高声音,“老子不是共产党!老子是青帮的人!黄老板的门生!你要敢抢我的东西,就是跟青帮过不去!老子……老子……”他经验不够丰富,编到这儿就没词了。
仇南重重地打了一下板凳的头,“你什么!你什么!就你这副熊样,还敢在道上混?”他左右开弓打板凳的耳光。
板凳却忽然出脚,对着仇南的命根子就是一脚。仇南惨叫一声滚倒在地,板凳立即跳起来,从他兜里抢回长命锁,撒腿就跑。
26
天蒙蒙亮,板凳没有回齐家班,走街串巷找寻红儿。正好看见卖烧饼的摊主正在支起摊子——他第一次与红儿相见时,红儿就是偷了这人的烧饼,自己还帮她付了钱。
“大叔,你还记得偷你烧饼的那个小瘪三吗?你见到过她吗?”板凳上前问道。
摊主没好气地指向蜷缩在墙角打盹的一个流浪儿,板凳连忙跑过去,俯身探看,失望摇头,“不是。”
“难道我老眼昏花了,看走眼了!”摊主嘟囔了一声。突然间,那个流浪儿蹭地跳起来,一头撞向板凳!板凳猝不及防,趔趄一下,差点摔个跟头,多亏一个路过的流浪汉扶了他一把。“谢了!”板凳抱拳致意,走出几步,蓦然感觉不对劲,他连忙去摸腰间,霎时惊出一身冷汗——长命锁被偷了!他急急转头,一大一小两个流浪汉正在飞快地跑远。
“站住!”板凳狂奔追去。他多少练过些功夫,尽管又饿又累,追上个流浪汉总没问题。他心中来气,一把揪住流浪汉的衣领,就把他掀了个跟头。
“英雄饶命!”流浪汉赶紧双手交出长命锁,“我瞎了眼!偷错了人!偷错了东西!悔恨呐悔恨!”
板凳夺过长命锁,故意扼住他的右手,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你说吧,剁哪根指头?”
“别别别!”流浪汉哭丧着脸,“我黑皮自小无父无母,流浪上海滩二十年,靠的就是这双手赚钱吃饭……哎哟!呸呸呸……什么赚钱吃饭!就是坑蒙拐骗!英雄饶命……”
板凳正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忽然心中一动,“你真的在上海滩流浪了二十年?那……你能帮我找个流浪儿吗?”
见板凳用劲小了些,黑皮趁机挣脱了手,“好说!想我上海滩堂堂金牌流浪汉,找个小小的流浪儿还不简单!说吧,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她叫红儿……”
“红儿!”黑皮大叫一声。
板凳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你见过她?”
“红儿……嗯……红儿……”黑皮摇头晃脑,边念红儿的名字,边默默地远离板凳。退出一段距离,突然再次拔腿狂奔!仿佛一阵风从他身边刮过,板凳已经堵在了弄堂的出口处。黑皮挠挠一头乱发,注视着仿佛从天而降的板凳,目瞪口呆。
“黑皮你给我听好!”板凳气得伸手打他的头,“赶紧帮我找红儿,有她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要敢偷奸耍滑,我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