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为板凳的手敷上齐家班祖传的刀伤药,为他包好伤口。这药的确很灵,血很快就不流了,板凳渐渐止住了呻吟。
“哥,对不起!我又失手了!我瞎了眼!我真该死!”小芸低着头说。
板凳无力地笑笑,“不怪你小芸,是我自个儿走神了。”
小芸忽然意会,“你故意挨刀的?”
板凳低下头,“我……我从小就没爹妈,我可怜那孩子……”他轻轻抚着红儿的头,红儿眼中含泪,轻轻地为他吹着伤口。“别怕,耍不了‘吊辫飞’了。”板凳向她挤出一个微笑。
“没想到,你还是打了退堂鼓。”齐三鑫走了过来,“算了,看在小芸她娘的份上,我饶你这回,快去医院,把伤口缝起来。”
板凳闻言大喜,“多谢义父大恩大德!”
齐三鑫转头去叫滚刀肉,“滚刀肉,你替板凳上场!”
板凳、小芸和红儿闻言都是一愣。
“好啊!我正手痒呢!”滚刀肉哈哈大笑,红儿吓得直往板凳怀里躲。
“不不不!义父!还是让我来吧!”板凳一下跳了起来。
“怎么,手不痛啦?”齐三鑫怒视板凳,冷哼一声,转身走开。
红儿吓得又哭起来。板凳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实在没法子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别怕!我就是豁出命来,也要护着你。咱们拉钩!”他说着伸出手去与红儿拉钩。
又轮到小芸登场了。她一面耍空竹,一面躲过大刀、飞叉、三截棍、红缨枪的袭击。她身骨柔软,反应灵敏,动作迅捷,步履轻盈,不停地翻滚、腾跃、闪避,尽显婀娜多姿,眉宇间却积郁着深深的忧虑。
观众们瞠目结舌,不断叫好。但齐三鑫是内行,小芸不断出错,几次遭逢惊险,只有他能看出来。他目不转睛盯着台上,手心里全是汗水,暗暗后悔不该在小芸登场前,拿小把戏的事情刺激她。
骤然,小芸一个失足,摔倒了。手执飞叉的弟子收势不及,眼看寒光凛冽的飞叉就要刺中小芸,吓得大叫起来。齐三鑫见状大惊,情急之下,飞身扑向女儿将她推开。尽管援救及时,飞叉还是在她衣服上划开一道口子,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好!”阿芳再次拍案叫绝。流氓们盯着小芸的肌肤,纷纷起哄,掌声竟比刚才还要激烈。
齐三鑫将小芸带回后台,板凳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喧闹,立刻关切地迎上来,“小芸,没伤到吧?”
“问什么问!差点出人命,都是因为你!还不赶紧上场给我耍‘吊辫飞’!”齐三鑫没好气的说。板凳赶快替红儿扎辫子。
“其实,‘吊辫飞’啊也没那么吓人。你就把自己想成一只小鸟,小鸟不都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吗?你要是还怕,就……飞起来的时候闭上眼睛,心里喊妈妈,落下来的时候,就往妈妈身上扑……”板凳说着指了指自己。
红儿摇摇头。
“……你就把我当成你爹,往爸爸身上扑也是一样的。”
红儿点点头。
“板凳、小把戏、滚刀肉,上场了!”齐三鑫叫道。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红儿还是怕得要命。她被滚刀肉揪住辫子,吓得哭都哭不出来,脑中一片空白。
齐三鑫举起手臂,向滚刀肉发出行动指令。
滚刀肉领会地点头,即刻开干。他一手揪住红儿的小辫子往上拽,一手把她的双臂反扭过去,像风车一般旋转。随后,他一把托起红儿,猛然用力将她高高抛起!板凳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她,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妈妈……”红儿牢记板凳的嘱咐,立即紧闭双眼,在心里呼唤道。
红儿的身子在半空划了道弧线,继而向下坠落。阿芳和流氓们都兴奋地狂叫起来。
红儿身在空中,忽地睁开眼睛,朝着板凳伸出双臂,喊出声来:“爸爸……”
风声呼呼,她细弱的声音几不可闻,只有板凳知道她在喊什么,他忽然燃起了自信,矫健地冲上前去,居然在距离上分寸不差,在时间上也分秒不误,以一个近乎完美的动作接住了红儿!
观者的惊呼响彻全场。板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觉得自己的手掌撕裂般地疼痛……伤口经过猛烈的撞击,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裹布。板凳疼得滚倒在地,却牢牢地护住了红儿,这惊险的表演一点也没伤到她。当板凳确认这一点时,狂喜和剧痛一起使他晕了过去。
当板凳醒来的时候,感到嘴唇凉冰冰的,睁眼一瞧,小芸正拿着碗喂自己喝水,自己的伤手也再次被包扎好了。
“醒啦?”小芸笑眯眯望着他。
“我真的做到了……”板凳扭头看着站在一边的红儿,无限欣慰,“我这条板凳不赖吧?”
红儿露出笑容,拼命点头。
“喂,你可别把正事忘了。”小芸收起了笑容,“这是共党的孩子……是颗定时炸弹!”
“你这大漏勺嘴巴!”板凳赶紧起身捂住小芸的嘴巴,望望周围无人,师兄弟们都在外面收拾东西,准备装上大车打道回府,这才松了口气,“行了,你啥都别说了,我这就送她走!”
“送去哪儿?”小芸问。
“浦东,老田家。”板凳想了想,附耳向小芸低语,“这是大师兄交代的,千万保密!”
“常墩子真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啊,自己送命还不够……”小芸叹了口气。
“别这么说!大师兄是好人……放心吧,我只要把这孩子送过去,这事就算了啦,以后我再也不会多管闲事!”板凳指天发誓。
小芸白了他一眼,“好啦!难得躲过一劫,他们都在收拾东西,你给我赶紧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