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死(10)

这一晚,李唐不仅没有坚持要回家,而且是主动留在宾馆。他们像昨夜一样各自关上卫生间的门洗漱一番,然后躺在了一起。他们不再有什么需要交谈,此时无声胜有声,过多的交谈只起到破坏作用。他们突然想到还没有使用过宾馆的电视,于是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一集韩国的爱情电视剧,李唐一直对此不屑一顾。不过,现在他居然看了进去:一个教师跟他的女学生,他排除一切阻力要娶那个女学生,即将身败名裂,而此时,那个不幸的女学生的妈妈突然死了。李唐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个女学生哭了起来。如果再过一年,可能李唐会为今天哭了又哭表现出羞愧。但现在他确实跟着电视中的人物哭了起来,他甚至也意识到了自己今天哭得太多,以至于认识到今天的经历跟韩剧情节有某种相似,但他还是没忍住。他抱紧高丽的脑袋(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用她的头发擦拭眼泪。然后就感觉到自己擦到了她的额头和眼睛,然后就是自己因为痛哭而咧开的大嘴碰到了对方的嘴唇。

很奇怪,几乎是高丽主动,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脱光的。她帮着他进入其身体。这和昨夜太不一样了。他想不了许多,由爱而生的情欲使他忘掉了一切——而在以前许多性经历中,他几乎每次都会走神——他被她身体内部的温暖和柔软搞得浑身颤抖。他简直太激动了,像个初涉情爱的少男很快就完成了这一成人仪式。高丽一点不介意,她甚至没有去卫生间洗一洗,也没取床头柜上的纸巾擦一擦,就这么保持着做爱的完整姿态和他抱在一起。可能今天跑得太远了,加上刚才力量的积蓄和瞬间的消解,李唐很快就睡着了。

这是一夜质量优秀的睡眠,李唐认为自己起码有十年没有这么睡过了。也正因此,他醒得很早。他甚至敢于肯定自己一定是被所谓的鸟鸣吵醒的。窗户已被打开,传来楼下学生前往课堂的脚步声。他甚至还听到篮球规律性击打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看来是某个热爱篮球运动的男生在晨练中打完了球,天气虽然已是秋天,但如果像他那样打球,一定还是大汗淋漓,在一片秋装之中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背心。

窗户是由高丽打开的无疑。她正衣装整齐地坐在另一张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唐。这可以理解为她面对一个沉浸于睡眠中的人所应有的失神表情。不过,当李唐对她粲然一笑也未能使这一表情发生变化。她只是僵硬在另一张铺盖整齐得不近情理的床上(因为没人动),坐在从窗口涌进来的新鲜空气和凉意中。一副没有任何征兆的表情到底说明什么呢?李唐嗨了几嗨,未得到答复,然后他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去握她摆放在膝盖上的手。她的手冰凉。

你怎么了?李唐有点担心地问。

没什么,高丽勉强一笑,像一个梦游的人在半路被清醒的人截住那样惊慌失措而又强装镇定地掩饰自己,说,你醒了,快起来,赶紧去洗脸刷牙。

为什么要赶紧,急什么?李唐不解地问,然后他才想起昨夜因睡得好,忘了问她今天去哪儿,于是他补充了这个被昨夜遗漏的问题。

去玄武湖。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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