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6)

 

石头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又潜回了陈家老宅,因为石头已经悟出了陈老太爷那个手势的含义——那死去的信差曾经说过,陈老太爷在死之前曾经给他写过一封信,信上说组织里出了叛徒,外面已经有人在四处查探,初九恐怕是保不住了,并再三叮嘱信差一定要“携此信前来,当面授机宜”云云。

这封信现在就带在石头身上,他已经看过了,信纸上的竖排第三行写的是“情势危急,望弟谨观颐以听”。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老太爷的那个手势指的就是第三行的这句话——“颐”另有一种解释,就是“嘴巴、下巴”的意思。老太爷让信差务必“观颐以听”,意思也许正是……

其实他一直不回答竹竿那个问题,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初九”到底包藏着怎样的秘密,只知道“初九”是一份名单,信差在临走的时候曾经委托他说:“如果我一去不返,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初九,将它烧毁,永远不要让它的秘密流传出去。”

石头曾经问过信差,“初九”的秘密是不是可以左右名单上那些人的生死?信差的表情却异常凝重,摇摇头只说了一句“不止如此”,似乎心中有难言之隐。

“石头,我真是不明白,你不是说事情都已经办完了吗,为什么又要回来动这些尸体?”竹竿看他一直在低着头想心事,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竹竿,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了。我要去楼上找一样东西,你仍然在楼下帮我望风,这次一定要警惕点儿,知道吗?”

“知道。”竹竿见他的神情明显不同于前次,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

石头来不及跟他说太多,一转身噌噌噌跑上了楼梯,一眼就看见那十二具尸体还堆在地上,一点儿也没有变样,看样子并没有人动过他们。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顾不上理会弥漫于尸体四周的阵阵腐臭,冲上去将老太爷的尸身拖了出来,扳开嘴巴,将手指伸进去掏了半天,又将尸体的舌头抬起,前前后后找了一圈,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奇怪,怎么没有?难道我理解错了?就在他有些泄气的时候,托着老太爷下巴的左手突然感到一丝异样,好像碰到了一道疤,可是却鼓鼓囊囊的,里面好像塞着东西一般。

他赶紧扳起老太爷的下巴,用马灯一照,果然看见下颌骨的边上有一个纺缍形的凸起,疤口的线脚缝得很隐蔽,不凑近根本看不出来。石头的心里忍不住浮起一丝窃笑——“观颐以听”,他果然没有猜错。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石头从口袋里掏出小刀,仔细地割开那道疤,果然看见一个卷得很紧的小纸卷。

这个就是“初九”?正当石头想把这个纸卷展开看个究竟的时候,突然听到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竹竿,是你吗?”他转过头望着楼梯口。

但是对方并没有传来回答,而脚步声还在继续,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像是边走边在想着什么事情。

石头觉得有些奇怪,竹竿平时不是这样的,于是他站起身来朝楼梯口走去,试探着朝楼下喊了两声:“竹竿?竹竿?”

话音未落,他就险些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正是竹竿。“竹竿,叫你为什么不答应?”他见竹竿不回答,又问了句,“你突然跑上来干吗?”

竹竿仍然没有回答,直直地看着他,又继续往前走,似乎打算直挺挺地从他身上撞过去。

石头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竹竿已经撞到了他身上,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下了他手里握着的那个小纸卷。

“竹竿,你干什么?”他惊呼,伸手想把那个纸卷抢回来,可是竹竿已经迅速地闪躲到离他有一丈远的地方,仍然直挺挺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瞪着他。而那个方位,正好可以让柜子上那盏马灯的光亮全照在了他脸上——竹竿的眼睛就像死鱼一样凸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他全身上下都不会动,他走路的姿势僵硬而可笑,像一个提线木偶。他根本已经死了。

“你不是竹竿!”石头盯着对面的“人”,握紧了手里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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