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敢跟我妈说,在内心深处,我多少有点怀念我爸“出轨”之后的那段光景。
那好像是个九月。
喜欢九月。总是觉得,时光在九月,就开始像一幅点彩画,不再是无法割断的串联着冗长悲喜的绳索,而是,轻轻巧巧的各自独立起来,重现了“时光”本就应有的和美。九月因此就有一些属于它自己的味道,它就是那样轻盈的在重叠着结束又开始的过程里显得有一些卓尔不群。
忽然,只是走神,或是不常见地定了定神,那一瞬间,记忆横空出世,九月特有的味道,让人顺着它穿过记忆的防线,没有防备的,就这样回到好多好多年前的那样一个安静的九月。
那个时候,四季都很安静,各式各样不同的安静。夏天的安静是软软的俏皮,像一大朵粉红色的棉花糖,仿佛随时都可以被它包起来,陷进它无声的热络。而秋天的安静则像从枝头飘落的银杏叶,有些些诗意,有些些失意,还有些些忽闪忽闪的不确定。
我看见那个小女孩儿,小小的年纪,小小的身量,在那个下午,坐在自己家门口青砖的台阶上。
画面如此平静和美。在棉花糖与银杏叶交替的那个安静的下午,女孩儿默不作声地把一本图画书打开,摊在膝盖上,脸上应该是自动带着微笑的。
独自一人的时候,小女孩儿喜欢微笑。
那本图画书表达的意思是“匹诺曹等待蜗牛从二楼下来似乎要好几个时辰的光阴”。那正是我当时对“岁月”最确切的感受,如果简化成一个词,刚好很像她的名字,“悠悠”。
对了,“我”姓梁,叫梁悠悠。
我们家有四口人,我妈叫陈萍,我哥叫梁小飞,我爸叫梁朝伟。
哦,想当年我爷爷给我爸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肯定没有料到,过了大约二十年,有一个日后成为大明星的人也被取了同样名字。而且,客观地看,“梁朝伟”这名字本身也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跟“木须肉”差不多。
那个九月的下午,我那位和大明星同名的爸爸也在家,他独自在屋里看书。
我爸梁朝伟原本不是那种会不吭不哈在家看书的人,尤其,那是一个天高气爽适合出去耍的下午。他在当时之所以表现的那么特别,主要因为他失恋了。
一个中年男的,已经有两个娃,却“失恋”了,其对象自然不是俩娃们的娘。没错,和很多家庭的情况一样,我父母的婚姻也曾经历过“第三者”,出轨的是我爸——这也和很多家庭的情况一样。
学龄前的我对我爸的失恋没有太大知觉和同情,那个下午我很快乐,边看书边吃糖,那是一颗椰子糖,是我妈出门上班前留给我的。对那时候的我来说,消磨岁月的最佳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吃”,一种是“盼望着吃”。
似乎,我的童年记忆都是被雕刻在味蕾上的,因为回想到很多画面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某一个对应的食物或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