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Didi,你了解吗?(2)

 

反讽的是,她的失败,变成我后来成功的梁柱。我因为这次经验,悟出两个往后个人发展的指导原则。

第一个原则是:绝大部分的情况,每一个孩子的命运,都比那个社会的要求更重要。我当年应该威胁苏珊娜的父亲:让未成年的孩子结婚是不合法的。虽然她们的传统是这样,但是法律是不允许的。我应该请律师来维护我学生的权益。

第二个原则是:作为一个教育家,我必须承担超出“只对孩子服务”的责任。我当时应该不断跟苏珊娜联络,让她在形式教育无法完成的时候,有机会完成非形式的教育,以补形式教育的不足。

六年之后,我离开中学,到德里念硕士。寒假回到家,我姐姐告诉我,有个学生哈士达来看我。哈士达的状况跟苏珊娜差不多,但他后来进了医学院。我走进客厅,他站在那里,高高的,又强壮,又有自信,他对我敬礼,我忍不住哭了。

对于哈士达这个孩子,我的处理是成功了。因为,我把他的需要放在第一位,不是先接受社会的常规,再来观照他的命运。当我知道哈士达家里没有电、没有窗户,回家没办法做功课时,我立刻在自己的家为他弄了一个自修室。我不在乎邻居说让一个阶级那么低的人来我家是不好的。我很坚持,不断地帮助哈士达。

很多次,我看到哈士达,忍不住流泪。我的泪,不只是为他的成功而流,也包含着我对苏珊娜的绝望所引来的翻搅。

上述这个印度老师的故事,我相信,台湾也有。这种跨文化的故事,其实是作为跨文化讨论很重要的东西。老师在叙事中的声音,直接表达出她内心的关照。故事也以象征的手法,把抽象的理念具体表达出来。老师的故事,可以将老师这个行业最深层的生命点燃。不管故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不管是正面、负面,都是点燃成长光芒的火星儿。俄国大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中有一段话,是这样的:

没有任何东西,经过多年之后,会像良好的记忆,尤其是童年在家里良好的记忆,更能感动人、更高贵、更具有强烈的驱策力。在生命中,那是最重要的。

许多人都会谈到有关教育的问题,而童年中保有的记忆,其实是最好的教育。如果一个人保有很多生命的记忆,那么在生命终结之前,他会感到很安全、很舒服。每天都会感到舒服,安心睡觉,有时还能救我们的命。

记忆,无疑是有力量的东西。记忆不只是经验的基础,也是经过反省的故事。教育从业人员,需要一些故事,将他的童年经验整合起来,作为他从事教学、关怀伦理的基础。我们也需要故事去建立个人和集体的记忆,去建构我们的生命史。做老师的,也一定要是个永远的学习者。

故事也许会是属于别人的,但是如果你认同,它就会跟你的生命编织在一起。如果在教学中,一点故事都没有,那我们的学习一定很缓慢、很苍白。如果是一颗种子,那一定是很难发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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