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萧三给胡兰畦的来信摘抄: 1979年 5月 23日 ……我们从34、35年以后相见的日子只有一次,偶然在灯市口下车的时候,我简直认不出你了。你说“该打真该打!”就是那次,我在别你后还想追去谈谈,也以有人在旁作罢。谁料二三十年后你我都还健在,还可谋一面 …… 1979年6月9日……成都来信收到后,使我雀跃不已!——跳不起来。八十多岁了,只是心中跳跃不已。你怎么,离开北京,回到故乡,抱子抱孙,当 有一番乐趣!但望能不食言,写回忆录 …… 1979年8月19日 ……前天(八月十七日)我们夫妇被正式通知摘掉帽子,我恢复组织生活等,叶华早已恢复工作和原级原薪。但这次也算正式平反了,只是结论的引言与事实有出入,因此还要修改,也不过几句话 ……不过大的方面已经确定,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很高兴,卸掉了这个精神上的包袱与负担,觉得一身轻了。此后,如人们所说的:“只要一息尚存,自当奋斗不止。 “…… 1979年9月29日 ……告诉你我完全解放,一切都复原了 ……我已完成整理《毛泽东同志的青少年时代和初期革命活动》一书,近十万字,又继续在写”窑洞城“。文代会后拟请求到广东从化去治疗休养一个冬天,以免哮喘大?发?…… 1980年6月14日 ……我坚持健身、按摩,打几个动作太极拳,早晚及午睡后。我现 在全力整理”窑洞城“及前后日记,写延安的书还是一个空白。有时也 写几句诗,有感触的时候 …… 1980年8月25日自从我收到你领衔并发起四川省文代会二十几位代表致我慰问信之后, 不久,我就写了信给你,并请你向来信的代表们致深切感谢之忱…… ① —————————— ①关于这点,胡兰畦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说:四川省文代会期间,她同代表们讲了萧三在”文革“时受的种种委屈,被整得好惨,现在”他精神上很苦闷“时,她自己带头给萧三写了慰问信,当场有二十多位代表前来签名…… 1981年 7月 17日 听说四川、成都 ……大水,非常挂念!成都现状如何,尤其担心。这次洪水成灾,广大人民群众虽不免遭祸,但人民抗洪的力量是伟大的,党政领导在庆祝党的六十周年和六中全会决议之际,定能战胜洪峰,跻于太平 …… 1981年 8月 5日 我已收到新出版的《萧三诗选》的全部稿费,捐献给四川,抗洪救灾。得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寄去。湖南有句土话”七十不留住,八十不留餐“,你有勇气在秋天来北京吗?
1981年 8月 30日我也不完全是孤家寡人,有儿子、儿媳、孙子,还有工作。只是有时寂寞一点,很盼望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1982年 2月 5日《在法国女牢中》……我正在看,觉得朴实、生动有趣 ……我虽是聋子,但对谈在一米以内还是能听到的。有时笔谈就很清楚了。
坚守信仰,坚守理想的精神家园,这是两位饱经磨难的老人至死不悔的追求。
1982年之后,萧三渐渐病重。新年时他只能寄给老朋友信封、贺年片,而再也不能握笔写信了。而 1982年胡萧北京医院的那次会见,并没有让他们说完闷在胸中几十年要说的话,那些需要晾晒的陈年往事,那些透着天青色的经历,那些泛着苦涩的泪水 ……永远也说不完了,谁也料不到一年之后,萧三就闭上了他那双智慧的眼睛,这就成了最后的诀别!几年后,胡兰畦也去了那个世界,与好朋友相会了。
斯人已去,音容尚在,风范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