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家被当成强奸犯

记忆很可能悄悄地欺骗着我们,而我们却一直却被“蒙在鼓里”。

一次倒霉的电视节目

1975年的一个晚上,澳大利亚心理学家汤姆森来到电视台,参加一个讨论目击者证词的节目,大谈人们如何才能最好地记住罪犯的面孔。他风度翩翩,侃侃而谈,给观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反响很好。志得意满的汤姆森回到家里,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汤姆森还没起床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打开门,看见的不是拿着签名本的热情粉丝,却是一脸严肃的警察。

警察告诉他,昨晚一个女人被人强奸并且昏在自己的公寓,那个女人说汤姆森就是袭击她的人。汤姆森很吃惊,在袭击发生的时候他正在电视台做节目,全国人民都看见了,甚至那位警察的助理也在场。很明显,那个女人搞错了。

在袭击发生前受害者似乎在电视上刚见过汤姆森,后来她凭借自己模糊的记忆,在节目播出后声称汤普森和罪犯的脸非常像,所以才指控了他。这可真是讽刺,汤姆森在电视上谈的就是目击者证词的问题,自己却被目击者错误地当成了强奸犯。不过汤姆森还算幸运,他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据,很多其他嫌疑犯就不那么幸运了。曾有一个类似牧师的长得彬彬有礼的人,被无辜地卷进了一宗案件,并且有7个证人同时都认定他就是案件的罪犯。后来由于真正的罪犯自首了,该案件才水落石出。原来,仅仅是因为这个牧师和真正的罪犯都是很文质彬彬的人,7个证人便都同时误认为这个牧师就是罪犯。

研究表明,在100多个经DNA验证而豁免的人中,有超过75%的人是因为错误的目击辨认而被认为有罪,有些人坐了许多年牢,甚至还差点被判死刑。我国也曾有杂志报道过此类鲜活的例子:一名叫李天的男子曾在17岁时因错误的目击辨认而被误认为杀手,从而在牢狱中含冤十载,直到10年后多项证据表明其无罪才被释放。

目击证人们有意撒谎吗?不是。他们绝大多数都是诚心诚意地试图维护正义。但是他们的指证却是错误的,他们的记忆欺骗了他们。

被外星人绑架

存在于大脑中的大部分记忆都是短期记忆,因而很容易被遗忘掉。只有通过一个叫做“凝固”的过程,一部分短期记忆才能够转化成长期记忆,在大脑中储存起来。当记忆处在这种“忘却的边缘”,变得十分不稳定的时候,新的印象便很容易在脑海中和旧的记忆叠加起来,出现人们通常所说的“虚假记忆”。而这种“虚假记忆”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比如人们常常会将自己从刊物中读到的东西说成是自己亲眼看到的,而说他们在报纸上读到什么新闻,实际上是朋友告诉他们或在广告里看到的。

许多人声称自己曾经被外星人绑架,也可以用虚假记忆来解释。他们记忆当中的那些拥有大眼睛的绿色小人其实来源于与外星人相关的电影和电视剧的记忆碎片。1953年,被外星人劫持的情节第一次出现在了电影《火星入侵者》中,在这之后,美国就出现了很多有关被外星人绑架的报道。这些人的回忆都煞有介事,所描述的外星人在大概轮廓上也都很相似,因为它们都来自小说和荧屏。

大人小孩谁更可信

很多心理学家都发现,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在作证的时候都会出现虚假记忆,谈不上谁比谁更可信一些。

6岁—9岁儿童在区分一件事是自己真实做的还是自己想象做的,要比成人困难。在实验中,儿童对“你是真的摸了你的鼻子,还是仅仅是想象摸了你的鼻子”比成人更容易迷糊。心理学家曾经让儿童观看同伴把水倒进水杯里,或想象同伴把水倒进杯里,事后要求儿童回忆他们是看到水倒进杯里还是想象出水倒进杯里时,6岁比10岁儿童表现出更多的混淆。

1988年,美国新泽西州一个名叫迈克尔斯的幼儿园老师被控对她看护的19个孩子进行了115项性骚扰。法庭依据的完全是那些3岁到5岁的受害儿童的证词。这些孩子的记忆非常清晰、生动而令人震惊:迈克尔斯裸体弹钢琴,迈克尔斯从孩子们的生殖器上舔掉花生酱,等等。经过9个月的审判和13天的陪审团合议,这位23岁的老师被判入狱47年。经过上诉,迈克尔斯的案子在6年后被推翻,主要依据是心理学家的证词,他们认为年幼的孩子容易受到暗示。这个曝光率极高的案子是司法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式的案件,因为它等于从法律角度认定年幼儿童的证词是不可靠的。

但是也有人坚信“童言无欺”。科学家的最新研究发现,人的许多记忆通常都是“模糊”的,仅仅是意思“概括”。概括思维的确是件好事,它使我们能够归纳和联想,如果没有它,我们即使做最简单的决定也非得记住所有相关经历的每个细节不可。但在某些情况下,这种思维会让我们栽跟头。

比如,花几分钟时间记记下面这几个词:床、休息、醒着、累了、做梦、醒来、打盹、毛毯、瞌睡、睡眠、打鼾、小憩。然后拿出一张纸,尽可能多地默写出你能记住的词。大多数人会记住一些,忘了一些,也会写出词汇表上根本没有的词:睡觉。为什么会这样?这是概括出来的。尽管词汇表上没有“睡觉”这个词,但所有词都是与睡觉有关的意思。测试结果证明,参与测试者的年龄越大,他们就更容易“记起”词汇表上根本没有的词,因为它们的“概括”记忆更加成熟。

小孩子作证未必就比青少年或成人更可靠,但是根据不同事件的性质以及证据和证词,他们的记忆有时可能会更准确。

将记忆植入你的大脑

不少科幻电影都有洗除某个倒霉蛋的记忆,或者强行在谁的脑袋里制造假象的情节。其实对心理学家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心理学家们曾经进行了大量实验,利用误导信息诱发人们的错误记忆。他们甚至发现,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件都可以被完全地“植入”到人的大脑中。

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就曾清晰记得自己在两岁时被诱拐过,甚至还可以回忆出英勇的保姆与歹徒搏斗,警察追捕诱拐者的情节。但他的保姆在多年后承认,是她捏造了整个故事,为的是给皮亚杰的双亲一个好印象。尽管充满着丰富的细节,但皮亚杰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份清晰记忆只不过是从来都未发生的事而已,这个记忆是保姆植入到他的脑海里的。

美国西雅图华盛顿大学的心理学家作过一个实验。她向每一个接受实验的学生展示一个虚构的迪斯尼广告,在广告中,小时候的被实验者正和兔子罗杰在一起。结果,在别人的询问之下有人真的回忆起小时候遇到过这个灰色皮毛、大门牙的动物,还和它握了手,给了它一根胡萝卜。167名被实验者中有16%的产生了这样的错误记忆,在进一步的实验中,这个数字上升到了35%。另一个更加成功的实验中,心理学家把被实验者小时候和爸爸在一起的照片同一张热气球的照片合成到一起,结果每两个被实验者中就有一个人回忆起自己搭乘热气球的“空中之旅”。事实上这也从来没有发生过。

心理学家随即想到可以利用植入虚假记忆做一些有益的事情。试想,假如能够随意将快乐的、有助未来生活的记忆植入人的头脑中,从而替代那些不快乐的、无助于未来积极生活的记忆,那该有多好?比如,心理学家暗示被实验者童年时期曾经对某些吃了让人肥胖的食品有过不愉快的反应,一周后,少部分被实验者确实相信在童年期他们在吃了草莓冰激凌后患过疾病,相对一周前更不喜欢草莓冰激凌了。可见,植入的虚假记忆至少可以帮助人们减肥。

未来,人们还能利用虚假记忆做出什么事情,谁都难以预料。但至少你该知道,我们的记忆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可靠。它很可能悄悄地欺骗着我们,而我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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