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我的想象力(2)

这样想着,我故意不接刘珍的话茬,目不斜视地请教店主:“麻烦你教一下我怎么支笼子吧。”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崭新的笼子被支成机箱一般的立方体时,这只黄毛胖狗忽然挣脱我的怀抱,“咻”地一声,一溜烟地跑向笼子,不由分说地钻了进去。

笼子只支到一半,缺少背部护栏与顶部天庭的半成品,就像是台风天里被飓风刮飞的铁皮房一样,毫无防护能力。即便如此,它却安然地匍匐于一角,如同自动伸缩的卷尺一般,缓缓地将肉身蜷成一团,将扁平的脸枕在收缩的四肢中央,傲人的菊花尾像杆散乱的拖把似的随意围成半弧,泄气地耷拉在腿边。远远看上去,它活像一团弄脏了的驼色毛绒玩具。

“天呐,它真像一大坨肉松!”刘珍刷卡结账买下那对血统纯正、智商第二的贵宾犬,笑里藏刀地调侃,“离开笼子就没安全感,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

“你是说,它因为害怕所以自发地钻进笼子?”我望着笼中自得其乐的它,难以置信地问。

“是啊。狗害怕的时候会找个它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刘珍面藏愠怒地打量我,嗤之以鼻道,“比如沙发或床底下,或者像它这样躲进笼子。”

没有人天生喜欢被囚禁,狗也一样。我想,它之所以依恋笼子,是因为惨遭抛弃的那几个月里,破损的散发出铁锈味的旧笼子,是它唯一的庇护。它无法信任舍它而去的主人,更不敢轻信动辄奚落、埋怨它的店主,甚至连狗眼看狗低歧视它的同类也是不可信赖的。我甚至怀疑,它在宠物店是否得到过妥善的照顾,是否吃过饱饭?是否除过虱?是否洗过澡?是否打过虫?是否散过步?是否晒过太阳

过去数月里,唯一给过它爱护与保障的,就是那个没有生气的斑驳的破笼子。即便与我一见如故,在人与笼子之间,它更信任后者。

哪怕只是凭空想象它过去的遭遇,都令我心疼不已。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无所不为的人类竟容不下这么弱小的一只小狗。我不禁为人类的残忍和无情感到汗颜。望着笼角那团毛绒绒肉乎乎毫无抵抗能力的“肉球”,眼窝一阵潮热,我将它轻轻拖出笼子护在我胸前,轻言细语地抚慰:“肉松,别怕。以后我来保护你,我再也不会让你住笼子了。”

“肉松?有没有搞错!”刘珍继续发扬她好事的本领,大惊失色地劝阻,“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叫它肉松?这名字也太土了吧!”

“贱名贵命,”我唇角上扬,眼角提升,心中却对眼前自以为是的女人充满了反感,言轻意决地宣布,“就这么定了!以后就叫它肉松。”

“没创意!”刘珍不屑地打个冷鼻。我指着她手中专用的便携式宠物袋,好奇地打听,“那你打算怎么给它们取名?”

“我都想好啦,”经由宠物袋透气孔张望两只名种贵宾,刘珍眉飞色舞地说,“公的叫欢欢,母的叫喜喜,合在一起就是欢欢喜喜。”

“哇,真有创意!”我强忍着笑,故作激赏地卖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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