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3)

印度教经文对于预先注定的生命阶段的永恒意义的描述是“柏拉图式的”,这种发展阶段普适于尘世万物。当然,这种“永恒”可能会成为僧侣们实行专制的正当理由,它在文化崩溃时期无异于欺骗;但是,既然今天我们如此了解、如此注意其意义的颠倒和扭曲,而相对忽视重新恢复它的价值这一点,那么如果我们能够认识到这种人类努力成长的方式中所蕴含的秩序,即使会有明显的偏差,也是一件好事。通过对发育的临床观察,我们对于幼年和童年时期发展的关键阶段已经有了相当了解;我在评价这些阶段在人的一生中的地位时,曾假定在人生之初,已经对“善”有所期望;童年时期形成初步的意志、目标、主动性和技能;青年时期则为进入成年生活奠定了某种诚信体系的基础。

首先,必须看到,与我们临床对婴儿脆弱性的强调相反,印度传统对生命的设想并不考虑“感知”年龄之前的阶段 而所谓“感知”,指儿童能够集中精力倾听人们对他所讲、所读、所唱和所展示的一切,同时,他渴望与教他知识的人在一起。这就是说,孩子在8岁前一直被看做新生儿,只带有出身的种姓的烙印。P V Kane,History of Dharmasastra, Poona: Bhandarkar Oriental Research Institute, 1941, Vol 2, part 1, p 188 参见Sudhir Kakar, “The Human Life Cycle: The Traditional Hindu View and the Psychology of Erik H Erikson,”Philosophy East and West, 18, No 3, July 1968, pp 127-136。8岁时,要“针对”他举行某些仪式,但并没有他的理解和参与。然而,这些仪式确实强调了我们所知的生命关键阶段 只是我们认为希望是出现在生命之初的基本人生力量,而印度教的观点(相当有理地)把它归于太初:

那么希望从何处来? 希望是每个人最后的依托。当希望破灭时,悲哀会接踵而至,真的,几乎与死神降临一样。 我想希望比青翠的高山还要高大。哦,也许比湛蓝的天空还要宽广。哦,也许,哦,天哪,它真是无法比拟。哦,库鲁斯的主,希望是多么的难以理解,又是多么的难以征服。明白了希望的这一本质,我想问,还有什么像希望一样不可征服?The Mahabharata,Vol XII (Shanti Parva), M. N.Dutt, trans.,Calcutta:R.M.Sircar, 1902,p.186。

被我们归于生命周期初始阶段的东西,印度教的观点会把它投射到前世生活中,前世生活可以决定一个人来生的坐标:不但决定了一个小孩转世的地点(delba)和时间(kala),而且决定了他的天性(gunas),和因此而来的成就(shrama),而这是由他生逢其时的种姓赋予的。因而,出生在婆罗门的人能够识文断字,出生在刹帝利的人知道如何打仗和统治,出生在吠舍的人懂得经商或种地,而出生在首陀罗的人只能汗流浃背地干活。或者,他会错过所有这些体面的工作,注定一生要干别人不愿意沾边的活,成为不可接触者。但是,就算是不可接触者,他的前面也有无限的机遇。

我们西方人自豪地克服了所有前世注定的思想,但是我们仍然坚持儿童教育必须强调天赋 即由进化所固定下来的渐成发展。当然,在临床医学或者历史学的研讨会上,我们肯定能感觉到我们仍然持有命定及先定的观念,只不过要么反映在遗传或体格禀赋上,要么反映在早期的经历和难以恢复的创伤上,要么反映在文化和经济的剥夺上 总之,反映在过去上,而过去像宿命一样暗淡。让我们面对这样一个事实:“溯往追来”,如果不曾假定自己一直活着,并将继续活下去,没有一个人能够仅仅在自己的头脑中想象自己的存在;宗教对于人世久远的看法仅仅赋予这一心理禀赋以一种可以分享、传递和仪式化的形象和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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