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雨很听话的回到原处等子昭,左手捧腮注视门旁,希望他快些回来。
很久之后,夜浓。她等的不耐烦,蹦跳过门槛想去寻,却发现他就站在门外,玉雕一般失了神采,又成了“初见”时那个阴沉到让光都熄灭的他。他在这里等了很久么?怎么不进去?
“子昭?”
飞雨笑着想搂他,他却厌恶的后退了几步,冷酷相视。他手中攥着揉成一团的纸,不知是什么东西。
“子昭,怎么了?”
“滚出去。”
飞雨耳中嗡的一声,子昭却丝毫没有玩笑的神色。他是认真的,那恨意不知从何而生,却厚重的让她透不过气。“子昭……”
“若你不讲我们的话,就别再叫我看到你。滚出去!”
离开世玙时是赤光漫天的火霞,尽管她从始至终不知救她的其实另有其人。
离开子昭时,却是寒冰刺骨的冷雨夜。他,终于让光都熄灭了。她的身世,他始终没有告诉她,她却倔强的先离开了他。那样硬撑着跑出驿馆,之后大雨滂沱,她全身湿透,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怎么也不懂,为何他突然就厌恶她了。女孩用了一夜的时间恸哭祈祷,若神仙显明,叫她不要被抛弃。
在大雨中枯坐一夜,她次日晨起已经冻的不省人事。之后被出南垂谷添置什物的平江王龙篪发现,见她孤零零的坐着,染了风寒发着高烧,问她家在何处、父母是谁又一概不知,只得带回了谷中照顾。
神仙真的显明了,而当飞雨来到南垂谷的祈仙阁,她才发现这世上是真真有仙女的。
仙女,就沉睡在南垂谷祈仙阁的冰室中。
龙篪要女孩在祈仙阁的外堂中等候,他稍后就回来。
然而飞雨等了好久,从夕阳西下到月上柳梢,身边仍那般安静。她抱着自己瘦小双肩,冷的发抖。外堂很黑,当月弯换了一个天际,她不由自主的追着那并不很明亮的光华去了。
哪里有光?哪里有光?
七拐八拐,飞雨不知上了多少节木梯,推过多少扇竹门,只如在迷宫中打转一般,摸不清方向。似乎走了很远的路,眼前才出现了明于月色的银莹光辉。
门只是虚掩,该是有人只出去片刻,稍后还要回来,于是留门开着。
飞雨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却觉周身更加冰冷。这间纯白的屋子,墙壁上还泛着似乎是雾的白气,寒冷彻骨。她光脚踩在纯白地上,脚趾蜷缩起来,真的好冷!
冰?这是间冰屋?
飞雨跳着脚向里面走,走向内室。
回想初见神仙姐姐,飞雨可问心无愧的说,在那空中楼阁中忽然瞧见一个绝美女子闭目躺在一张冰床之上,她却丝毫不害怕。
她很肯定这是个仙女,因此才住在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中。
飞雨第一眼瞧见神仙姐姐,就认定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六岁的她并未见过许多女子,却那样下了论断。后来,十年过去,因了命缘牵扯走遍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东海之遥,南谷之巅,见过了无数佳人,这最初的念头却从未变过。
神仙姐姐并不是那种孤高清傲的美。
看的愈多,飞雨愈是觉得,她的美温柔而圆润,怡情而可亲。尽管闭着眼,却可想象那紧闭眼帘背后的一双眸子,该是清澈甘暖如清泉,时时娴雅微笑的。她该是济世之仙,再多磨难也不能泯灭她的善良高洁。
飞雨忽然想去触摸那白皙如凝脂的脸颊,脏脏的小手随即抚上那稍有温热的肌肤——
“谁?”
飞雨被这厉声惊的回头,一个紫衣女子立在身后,也貌美,还有一双绛色的深眸,但与神仙姐姐比只说的上一般般。
见女孩被吓呆在原地,紫衣女子咬紧淡唇,提着衣领将她带出了冰室。
“婉依,别杀她!”
飞雨正哭叫,却听到了龙篪急切的声音,见到那高大挺拔身影出现,于是惊惧的扑到他宽广怀中,死死抓住他前胸衣襟不放。
她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心咚咚跳的厉害。
“婉依,刚才我满山的寻你,就是想对你说,这孩子是我在市集上撞见的,全身湿透,冻的发抖,怕是染了风寒,因此带回来叫你瞧病的。”
婉依冷眉相对。“市集上连大夫都没有?”
龙篪一时语塞,支吾起来,最终说了真话。“她左手上有伤,我瞧的出是刀伤。我瞧她哭的伤心,一直发抖。问她父母是谁也不知,只道名字是飞雨。我是想……怕是个孤女,无家可归,被其他孩子欺负了。”
婉依依旧不为所动。
“与你何干?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