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希年似乎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费诺只轻声说:“慢慢走,有六阶台阶。”
费诺虽然单身,但生活上从来不肯委屈自己,两年前T大的正式聘书一下来,就在市内的好地段租了一套复式房,一个人住。
自从他决定接潘希年来住,一个月内,一层已经完全变了样。所有的木质金属家具统统收到二层,一楼里家具少得不能再少,所有的陈设都消失不见,连落地灯也移走,只留吊灯和壁灯,尽可能腾出一切空间来;沙发茶几是藤的,餐桌、配套的椅子,甚至电视柜和音响架都换成了强化塑料,件件轮廓圆润,质地也轻,就算撞上也不会疼,何况桌脚椅角都用布包好,只怕万一踢到脚趾;玻璃和瓷器茶餐具统统束之高阁,取而代之的是竹木和漆器;客厅和厨房的入口原本差半步台阶,怕她万一走错,也垫平了。
但这些现在都不着急说给她知道。进门之后费诺只是领着她,穿过空旷的客厅,提醒着家具的位置,时不时让她停下脚步摸一摸东西在哪里,然后领她去卧室。
这间房间本来是独立的套间,按最初的设计,应该是个客房。现在移去之前的旧家具,换上两张新床,正好给潘希年和杨淑如住。
这房间里也是一切摆设都是少而轻,唯独在床头柜上,摆了只水晶花瓶,养了一蓬白色的茶花。扶她在床边坐好,费诺又说:“房间是空的,等你慢慢适应了,喜欢什么,慢慢添什么。”
潘希年起先垂着头不说话,过了许久,等杨淑如也进了房间,才抬起头,用失去神采的眼睛看向费诺在的方向:“房间里还有花?”
他记得艾静当年最爱茶花,新房子建好之后,在花园里种了许多不同的品种,他去他们家拜访多次,只有一次遇上花季……
“我买了一束茶花。”他定神,接话。
“嗯,我闻到味道了,茶花的季节早就过去了,谢谢你。”
她待他礼貌而生疏,小心翼翼地,像充满戒备的小动物。对此费诺并不介意,听她这样说,反而笑了一下:“你先休息一下,等一下我们去吃晚饭,你是想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我知道医院的伙食很糟糕,现在既然出来了,想吃什么都可以。”
他有意引她多说话,她似有所感,勉力从郁郁的神色里打起几分精神:“都可以。”
“那就出去吃吧。”他迅速拿下主意。
费诺做惯了单身汉,常年不在家开伙,一提到吃饭,习惯性地就是去外面吃。他考虑到潘希年眼睛不便,情绪也不稳,专门定了相熟的馆子,要了个小的包间,也关照了菜色,等潘希年睡了个午觉起来,一行三人才出发。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一下车,人还没进餐厅,街边传来的人声和车流声就让潘希年白了脸。费诺正在交代侍应生去停车,一时没关照到,杨淑如却眼尖,抓住她的手一量脉搏,觉得不对劲,赶快就慢慢给她抚摩背部,说:“希年,别怕,我们都在这里,慢慢呼吸,慢慢来……”
“怎么了?”费诺交代好,一回头,就看见两个人齐刷刷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