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赵小仙的晴天,不是我的顾延(1)

第二天是周末,我和康帅在水果店买了些瓜果就直奔永安街。

永安街是Z城小有名气的待开发区,以盛产贫困户和犯罪分子著名。大学里的公益社团常去永安街看望孤寡老人和特困户儿童。

如今想来,那一次在“旧眠”楼下的会面,也许是太过仓促,加上夜色昏暗,我的神经也混乱不堪,我竟没能好好看一看他们,也没能问一句,过得好不好。

只记得晴天一双夜空般深黑的眼睛,像极了顾延。

从一条老弄堂转进去,可以看见几十间独门独院的平瓦房,阳光正足,几条大狗随意地卧在路边熟睡。见人走过,也只懒洋洋抬一下眼皮,像是在说,好吵啊,拜托快些过去。

我和康帅下了车,敲开一道微微敞开的红漆铁门,锈迹斑斑的大门里传来一个阿姨的声音,谁啊?

康帅上前问了好,打听出晴天和赵小仙住的屋子。

阿姨善言,摇头惋惜,晴天那孩子可怜得很,他们阿爸去年得了肺癌,没得治,那孩子挨家挨户地跪地磕头,给他们阿爸筹钱治病,如今欠了一屁股债。老爷子像是看不得再拖累了孩子,早早地咽了气。小仙身体也不大好,只苦了晴天,哎……

康帅看我一眼,与阿姨道了谢,带我一路找过去。

一直到街尾,临着一条小河,有一户小小矮矮的房子。刷着红漆的木门已经剥落了好些,门轴也不大灵活,轻轻一推,发出吱嘎一声。

赵小仙在院子里晾衣服,扭头看见我们,一张瘦瘦小小的脸上出现敌意。

又是你,你可真难缠!她丢下衣服转身要走进屋子去。

康帅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说,赵小仙,你没做亏心事转头跑什么?

赵小仙瞪他一眼,放屁!我赵小仙从没做过亏心事!

康帅冲我一笑,激将法用在她身上还真灵验。

赵小仙转向我,眼睛里有些挑衅意味,你来找晴天是不是?他不在。

我摇摇头,尽可能友善地说,小仙,我来找你。

她撇撇嘴,找我?还不是为了问问晴天的事,当我白痴啊?

我正寻思要怎么才能给这次对话找一个较好的切入点时,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一个白衣上血迹斑斑的人影就那么笔直地倒在地上。

那个人的额角一个拇指大小的血窟窿正汩汩地冒着血,身上、脸上也都是伤。他躺在地上,痛苦地喘息,气息渐渐弱下去……

赵小仙尖叫,晴天!

我也尖叫,顾延!

几乎是同时,我和赵小仙朝晴天扑了过去。

只是,我的手还没碰到晴天,就被赵小仙狠狠推开,她说,滚开!不许你碰我男朋友!

我怔怔地趴在地上,掌心被小碎石子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满手的血。

康帅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看到我不住流血的掌心,眸子紧了一下。他没多说什么,从赵小仙家的晾衣架扯下一件衣服,撕成一条,绑在我的手上。

我蹲下去,碰了砰晴天的胳膊,我说,顾延,你醒醒,顾延,你别吓唬我。

赵小仙红着眼眶恶狠狠看着我,又狠狠推了我一把,你有病啊!我说了他不是什么顾延,他是晴天!

康帅走过去扯住赵小仙的胳膊,声音冷得骇人,赵小仙,你别得寸进尺。

我原以为赵小仙又要骂人,她却怔住,低头看看躺在地上的晴天,又抬头看看扯着她手腕的康帅,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康帅对她彻底没办法,像拎小鸡仔似的把她丢在一把,招呼我,小陶搭个手,背他去医院!

我和赵小仙手忙脚乱地把晴天搭上康帅的肩,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往医院跑。

医生是康帅的朋友,伤口缝合后把康帅带到一边说,别担心,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昏迷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不过……他胳膊上有四五个较为密集的针眼,我怀疑是非法卖血。病人醒了就可以出院,但我建议住院观察几天,打几天营养针,好好休养。

赵小仙趴在处置室门上一直哭。听到“非法卖血”四个字时肩膀猛地僵直。

康帅点点头,对赵小仙说,你跟我付款去。

赵小仙垂着头跟着康帅去了收款台,我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看见晴天躺在病床上,床单洁净,衬着他惨白的脸色。他的头上缠着白色纱布,胳膊上、腿上也都是包好的伤口。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