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的焦虑(9)

“Comeon,comeon,givemeakiss!”忽然,我一个多年未见的女同学过来,唤狗一样嘴里不停催,要我和她拥吻。哦,我想起来了,她叫薛玲。

薛玲一直是百分之一千的出国迷,因经济原因、家庭原因以及各种原因,她一直未能圆梦。现在,她有个6岁的孩子,天天娘儿俩用英语对话,时刻准备着有朝一日全家去美国淘金。即使在同学会上,她嘴里的英语单词也时不时往外蹦,上厕所叫去WC,吃饭叫eatmydinner,看朋友叫seeourfriends,减肥叫keepfit,就差去见老板的叫suckhiscock了……

言谈之间,薛玲说她下个月就要去美国“发展”了。“哦,我要去美国了,真舍不得祖国这块热土……”她还是改不了假惺惺的做戏本质,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面对观众。我估计,她即使云情雨意时,那一蹙眉一咬牙也像是哪部电影的镜头。好像是道别,实则是卖弄,真不知薛玲已给多少老同学旧情人新同事打过电话,我大概是倒数第几名的被通知者。

“祝贺你……”我实在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个才女更舒服。很可能,她两三年回了国,也能像那个写了本什么《曼哈顿寻宝记》的女人那样在书里混成个大款,或像出国的女影星女歌星一样腰揣亿万洋金地衣锦还乡,展现她在国外苦弄苦干最后出人头地的奋斗史来。女人,你永远不能小觑,只要有适当的土壤和机会,或许在美国能诱奸了小布什。

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道别后,我感觉心中有些沉甸甸,当然不是因为友情复炽什么的。想一想,我相识的人中有那么多都出国了,每同他们告别一次,我的心都沉一次,如果它真的每次往下沉坠的话,大概现在早从我的肛门里拉出体外了。

这种沉甸甸,是因为他(她)们都有一个新的开始,无论什么悲惨的命运在等待他(她)们,这新的开始就足以令人欣羡。

我知道,所有这些出国的哥们或者姐们,他(她)们当中绝大部分在国外只能算上“凑合活着”而已,最风光时,不过是他们返乡时见亲朋故旧的时候,讲述一下国外那些奇闻轶事。

前些日子在日本时,我心血来潮去见一个号称每月挣80万日元的老同学,发觉她根本不是在什么公司当高级白领,而是在一个韩国人开的按摩院,同一群菲律宾女人一起给日本男人搓澡而已。

遥想这十多年,我那些出国的同志们,有的卖了脑子,有的卖了尊严,有的卖了屁股,多数在异国挣扎而已。但是,每当有新的出国消息传到我这里,我心里仍感到沉甸甸的:

我就是欣羡他们(她们)大无畏飞蛾扑火般的勇气——这勇气可以完全改变生活,不管它多么好或是多么糟!

可怜的“海龟”和“海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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