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的前奏(3)

他一进门就看见陶曼穿着她从来没穿过的一件色彩明媚的睡衣倚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这阵势,赵江平知道她是心存歉意想要补偿他了。他就看了她一眼,带着一种悻悻的表情说:“把老公一个人扔在食堂吃坏了肚子,还有脸穿得这么漂亮看电视?”

陶曼忍不住就笑了,说:“活该,谁让你气我?”

赵江平忘了胃不舒服的事儿,硬挤到陶曼身边坐了:“过去点过去点,没看见赵老师过来了。”

陶曼笑着往旁边挪了挪:“没地方了吗?挤我干嘛?”

赵江平坏笑着把下巴放在她的肩头:“孩子睡了?”

“睡了。”

“你洗了?”

“关你什么事?”

“都要睡了,穿这么漂亮干嘛?”

“我愿意!”

“好,那我也去洗了。”赵江平说着嘻皮笑脸地起身。

赵江平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还着意在关键部位多花了些功夫。他出来时陶曼已经钻进被子里睡了,赵江平一眼就发现原本穿在陶曼身上的漂亮睡衣放在她床头的柜子上。他什么也没说就关掉了灯。两个人熟门熟路的配合默契,又加之对前一次事情的补救心理,双方都很努力,赵江平于是就得到了他想得到的最大一部分。当然陶曼也没有失望,因为赵江平在头脑并不清醒的情况下一口答应支持她继续深造了。

可是第二天早晨一醒赵江平就变了卦。因为陶曼把自己要考博所必需上的课表摆在了他的面前,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表示,往后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陶曼不可能洗衣、不可能做饭、也不可能到姥姥家去接送孩子了。

“谁来干?”赵江平看着她问,“你知道我是很忙的。”

“可是你昨天答应了我!”

赵江平大言不惭地说:“答应是一回事,真正实施是另一回事。我以为你就是心血来潮这么一说,你不会真动了什么心思吧?”他不顾这个头一天给了他极度快乐的人的怒视,继续说:“你想想看嘛,你都35岁了,丢开书本都多少年了?记忆力、判断力、应辩力,你哪样能赶得上那些应届毕业生?何必做这些无用功?你不如多花些心思在我和孩子身上,你职称评不上还有我嘛,你踏踏实实做你的正研夫人不也很有成就吗?”

他还想往下说,陶曼生硬地打断了他:“你这人怎么这样?答应的事怎么能不认呢?能不能竞争得过是我的事,你只要把家里这摊事捡起来就行了。你读博的时候我是怎么支持你的?我推三阻四了吗?早知道这样我昨天干嘛对你那么迁就啊?”说动气了,陶曼脱口而出:“赵江平你以后再也休想上我的床了!”

赵江平愣了愣,自尊心有些受损地看着陶曼:“原来你昨天的主动都是为了这个?”他冷笑了一下,郁闷地在原地吐了一口气,转而用嘲讽的口气对她说:“我没想到咱们俩已经到了用这种方式来说话的地步了。好,我说过的话算数,家里的事我能做的我一样也不会推托,你想做什么你就做吧。”

陶曼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江平拿上自己的公文包开门出屋,打开了门之后他才回过头来说:“不过你不要以为我答应你是为了上你的床。我可以不上你的床,但我必需说明一点:这件事对我们俩来说是相互的,你不要总以为是我求着你!”

赵江平哐当一声关上门走了,之后陶曼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老婆的自负让赵江平特别郁闷,他觉得是自己平常太迁就她了,所以她才这么自以为是的。赵江平想,行,既然如此,那就公事公办好了。

之后赵江平带着负气和惩罚的心分担起了他能做到的所有家务,但是家务久已不做,做起来特别烦心,他办公室的一位女同事就帮他出主意,说可以把自己家的小时工介绍给他。赵江平很高兴,就瞒着陶曼用小时工。陶曼每天回家都看到家里又整洁又干净,洗衣篮里一件存货也没有,衣裤鞋袜全都洗好了叠好了分门别类一摞一摞码放在衣柜里,似乎衣柜也是重新整理过的。她就很高兴,心想早知他能干那么好,真应该早一点采取革命措施。

但是几天之后陶曼就感觉出不对了,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像从前那样自如了。赵江平对她说话带着客气的生分,她感觉出他是成心的。他客气,陶曼也不能不客气,所以两个人说话都用疑问句或者祈始句,基本不用其他句式了。

“能不能耽误你点时间……”

“对不起,我进来拿点东西,打扰了。”

“如果方便的话,请你……”

“谢谢你,我自己能行,不麻烦了。”

陶曼心想,可能过几天等他习惯于家务劳动就不那么阴阳怪气了,所以虽然郁闷,也不便太往心里去,但她着实对自己说过的错话心怀抱歉,她知道他是个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的人,所以便几次主动表示和解,有两天她提前从书房出来睡觉,故意躺在床的中间,这样只要赵江平往床上一躺就能碰到她。可是赵江平也有办法,他好像什么也没看出来,兴致索然地皱眉说你这样横七竖八地躺在这儿我怎么睡呀?累了一天了!要么他就直接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说,太挤了,我睡书房去了。他的冷落让陶曼没了办法。

更可气的是两个人的关系直接影响到了陶曼的专心,她发现自己老是走神,看着看着书就情不自禁开始想家里的事儿,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陶曼想,好啊,那就看谁硬得过谁吧。于是当晚回家的时候她成心地说:“跟你商量个事儿啊。”

“说吧。”赵江平看着电视脸都没有转过来一下。

“我最近时间太紧,晚上就睡书房了。”

陶曼注意着赵江平听到这话时的反应,结果赵江平平静坦然地说:“随你。”

陶曼进到书房,眼泪就流出来了,想,这人怎么这么无情,以前他不是这样的。赵江平看她进了书房,一脸悻悻,想,居然拿分居吓唬我,真是黔驴技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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