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大家庭

 

中国有句老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经常形容别人受欢迎,会用这样的语句,“他融入了这个大家庭”,这个家庭可能真的是一个大户人家,也可能是一个民族,一个地区或者国家。到了美国,我才对这些有了更深的感触。

初到美国,这里全新的环境,不一样的理念,着实让我兴奋了好一阵子。但随着新鲜感逐渐消失,加上在美国的学习任务并不是很重,平时上课还好,一到周末双休日,当我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难免想念国内的亲人和朋友,想起他们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孤独感就会油然而生。

我知道要想拥有一个朋友,首先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朋友。在美国,虽然很开放,但作为一个外国学生,如果我自己没有一个开放的心态去主动融入到这个与东方文化差异很大的环境,让自己成为同学们的朋友,自己将永远是一个游离在这个环境外围的外国人。为了成为朋友,尽快融入这个新环境,我刻意克服各种差异,例如我经常观察美国同学们,他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当然我胃口比较好,也从小喜欢吃西餐),他们玩什么我也加入,他们穿什么我也跟上,他们看电视节目我也凑凑热闹。就这样,我和同学们的共同爱好和话语多了起来,增进了彼此的了解和友谊,很快我就融入到这个新集体中,得到了多数同学们的接纳,并成为他们中间很受欢迎的一份子。

我这里特别要感谢的是,这里的老师们对我这个远离家乡的外国留学生非常关照。当他们得知我周末只能一个人待着时,都纷纷伸出接纳的援手。学校绝大多数老师都邀请过我到他们家里度周末。他们的关爱不仅让我有更多机会四处郊游、结交朋友,帮助我走出了孤独感,也使我有更多机会融入当地人的生活。

这里每个家庭度周末的方式虽然各异,但都丰富多彩。周末是名副其实的休闲和与家庭建立融洽关系的大好机会。我因为有幸经历了很多不同家庭的周末,在这里非常想分享给大家,于是挑选了两个我认为有趣的周末。

第一个令我难以忘怀的周末是我与校长卡雷尔先生(Mr. Carol)度过的。卡雷尔先生非常喜欢钓鱼,所以,他为我准备的周末活动就是钓鱼。这让我有机会体验了一把与国内完全不一样的美国钓鱼经历。

首先,美国没有人工钓鱼池这一说。如果想钓鱼的话,江、河、湖、海任你选。由于鱼类是国家财产,所以,除印第安人外,所有钓鱼者必须购买钓鱼执照。换句话说,这就好似花钱向国家买鱼,只不过鱼要你自己去钓。美国对渔业和水生动物保护有着严格的法律规定,以便保护生态平衡。任何不买钓鱼执照或在非渔期钓鱼者,一旦被发现便会受到500~1000美元不等的罚款。情节严重者甚至会被禁止钓鱼10年。

在美国,钓鱼一般分为两种,岸边钓鱼和船上钓鱼。我们要去的是后者。卡雷尔先生为这次周末钓鱼做了精心准备。他预先帮我买了一张为期两天的短期钓鱼执照,正好够用一个周末。星期五晚上,他便带着我,驾卡车拖着放在特制车架上的小船,来到了位于俄勒冈中部的双子湖(Twins Lake)。这个卡车的后半部装了一个可以睡两个人的旅行屋。屋里除两张单人床外,还有一张桌、一圈环桌座椅、一个炉台和一个小小的淋浴器。怎么样?还没有开始钓鱼呢,我已经兴奋不已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六的早晨,我们吃过了面包、牛奶和麦片组合而成的简易早餐,便开始了我一生第一次“出海打鱼”的经历。

我们将船推进水里。那是一艘卡雷尔先生几个月前买的新船。船身大约有10米长。船上除有暖气、冰箱、步话机外,还配有水下雷达、方位仪等高科技设备。这艘船的最高时速可达60公里/小时。当我们将鱼钩抛入湖中后,便开始随着船的前进缓缓地将鱼线放出。这样鱼饵在水里会随着船的速度而前进,所以,鱼儿们会以为鱼饵是一个活的生物而不是挂在鱼钩上死的蚯蚓之类。美国的鱼饵也是五花八门,除了传统的蚯蚓,五颜六色的羽毛鱼饵是最新流行款。我以前从未想过羽毛可以钓鱼。据说,三片小小的羽毛组成的鱼饵在水中滑行中,产生的水波和其本身的颜色对鱼儿们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不同颜色、大小的羽毛组成的鱼饵,在不同船速的带动下,会对不同类型的鱼产生不同程度的诱惑作用。

真没想到小小的钓鱼,还让我经历了那么多高科技。我不由再次感叹美国人丰富的想象力,更加理解知识实用性的真正含义。再多的知识,如果不能被应用于生活,岂不是纸上谈兵?科技、知识只有对社会、对百姓带来益处,哪怕是应用于科学合理的钓鱼,才能真正发挥其作用。

在船上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我出人意料地钓了5条大鱼,正好是我的执照单天最多可钓量。卡雷尔先生钓到了3条,我还因为自己钓鱼数超过了他而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儿。我们下了船后,就在岸上自己动手剥鱼、去鳞。不一会儿,8条活鱼就变成了几十磅新鲜无比的鱼肉。卡雷尔先生边将鱼肉收入食品袋里,边告诉我他会把鱼做成熏鱼肉后再让我品尝。两周后,卡雷尔先生果真带给我他亲手烹制的熏鱼肉。第一次品尝美味的美式熏鱼,我不禁再次回味起这难以忘怀的美好经历。

另一个很特别的周末是在历史、地理老师米斯纳先生(Mr. Misner)家度过的,他拥有一块100英亩左右的农场。白天西裤衬衫的他,回到家后便换上牛仔裤,套上马靴,开上农用卡车,到农场劳作一番。他养了大概二十多头牛和七八头猪,两条德国猎犬是他在农场里的得力助手。他的房子建在农场边,他、太太和一双儿女居住在这幢两层楼,有五个卧室的德式建筑里。米斯纳先生的爷爷是从德国移民到美国的,所以他们家中保留着不少德国风格的物品。

那个周末,米斯纳先生邀请我到他家,让我一下子经历了两件在中国我连想都不会想到的事:杀牛和喂牛。杀牛也许对许多人来说是脏活,听起来有些恶心,至少我开始就是那么想的。可是当我身临其境,新奇与刺激充满在我这个16岁小伙子的心中,也让我感受了一把原生态。

星期六,早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晨雾,懒洋洋地洒在散发着淡淡泥土和嫩草清香的农场上。米斯纳先生、他的小儿子提姆(Tim)、米斯纳先生的姐夫卡尔(Carl)和我一起来到农场。在他的二十多头牛中,有一头年老体迈的奶牛。米斯纳先生觉得养着它还不如卖牛肉划算,所以,决定把它屠宰了。

美国人宰牛的方式比我想象得人道多了。只见卡尔举着步枪,照准牛头,扣动扳机,牛应声倒地,随即又补一枪,让牛彻底死亡。两枪发出的整个过程也不过三秒钟,感觉不出牛在死亡过程中有任何痛苦。

剩下的活便是处理牛了。米斯纳先生用起重机将牛头朝下、后肢朝上地挂了起来。我们先将牛开膛,掏出它的全部内脏。那个场面倒是够血腥的,但包括我在内的几位“牛仔”却是干得热火朝天。然后,我和卡尔用锋利的匕首将牛皮从上到下整张剥下,共用了大概不到两个小时。去了皮,没有内脏的牛就剩下干干净净的牛肉了。由于卡尔帮忙,米斯纳先生送给他一半牛肉作为酬劳。这一半牛肉至少也有200磅左右,在市面上能卖到几百美元。所以,卡尔的这个早上算是当了一次高薪员工。我也得到了很好的回报,米斯纳太太给我们做了一顿丰盛可口的牛排大餐。市面上任何牛排,也没有我那天吃的新鲜。

正当我吃得饱饱的,还在回味早上的宰牛过程时,米斯纳先生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咱们都吃饱了,现在该轮到牛儿们吃晚餐了。走,想不想一起去看看?”我想不就是到牛棚里去倒一些草料嘛,这有什么稀罕的。不过闲来无事,于是就跟了去。哪知道美国人喂牛的方式与我想象的又是完全不同。

米斯纳先生开着一辆满载草料的平板卡车驶向农场中心。那时天色已暗,我微微能看见一些黑点在草地上移动,那些黑点便是牛儿们。米斯纳先生让我和提姆将全部草料推下车。我想难道牛会跑上来吃草不成?它们的嗅觉有那么灵敏吗?令我吃惊的是,牛儿们的视觉可能比它们的嗅觉还好。在我们准备将草料撒到地上之前,牛儿们已经围到卡车边争着要吃草了。米斯纳先生见自己的牛儿已经围了上来,便高兴地哼着小曲放慢车速。我和提姆站在卡车上开始忙活起来。每当车开过四五米,我们就向地上撒一些草料。牛儿们低头忙着吃食,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已经把所有草料都撒完了。

那个周末吃的牛肉至今想起来还是那么香!这是我第一次通过自己的直接劳动得来的食物,无须中间货币转换。这次经历使我有种返璞归真的感受。米斯纳先生教师和农场主的不同身份,让我看到人与自然的美好结合。其实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重要职责不就是管理好这个世界吗?我们无论做什么,无论学什么,为的不就是更好地认识自然,更好地管理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上的人从中受益吗?离开了这个基本点,做事情还有意义吗?

无论是在谁家过周末,每次这样的邀请对我来说都意味着接纳,意味着给我更多机会融入这个新天地。我至今感谢老师们对我的关照,这些经历对我成长的帮助不亚于在学校课堂上学到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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